夏棘色极为难看,宴席上气氛凝重,别人也不敢言语。晏殊对范仲淹微微一笑道:“几十年了,你冒犯太后、顶撞宰相的禀性依然如故。临来时,我就料定说服不了你的。”
范仲淹闻言一愣,然后微笑道:“知我者莫过晏兄,还望晏兄回去代我向圣上禀明因由。”
晏殊手拂银髯,呵呵笑道:“你这臭脾气,圣上焉能不知。我临来时,圣上交代我说:如你坚持己见,就由韩琦在渭州攻,你在延州守,但要相互呼应,互为倚角,莫失了臂膀。”
范仲淹道:“圣上英明,真乃仲淹之幸,百姓之福。如渭州有险,延州属地精锐之师悉从韩元帅调遣。”沉吟一下又道:“晏兄,仲淹有一不当之举……”说着拿出一个折子递给晏殊,道:“前些天元昊密函与我,大有议和之意。我回书讲明和战之别及厉害关系,不想此人谴使回书态度傲慢,我烧了书信,这是后录的副本,烦劳晏兄转呈朝廷。”
晏殊闻言愕然道:“你可真闯了大祸,你又不是不知,自古人臣无外交,你……让我如何说你!”正焦虑间,有侍卫急步跑进来递给范仲淹一封信,道:“范元帅,这是韩元帅那边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文!”
夏棘和晏殊四目交投,均心知不妙——二人刚从渭州韩琦驻地过来,不曾听闻有何事,怎么马上又来加急军文?
范仲淹忙拆开来,晏殊和夏棘也凑过去看,几人眉头不禁都皱了起来。
李逸等众将心里都想急切知道内情。范仲淹突地起身肃然道:“元昊主力移至天都山,已自那里南下攻打渭州属地。韩元帅欲合周边兵马,重创元昊。延州距渭州路途较远,因而韩元帅要求我延州骑兵急速往援。”忽地提高音量,道:“诸将听令!”
李逸等都站起身来,范仲淹道:“朱观朱将军统领骁骑军白虎营、定远营、平戎营三营,明日整顿人马和路途上的干粮清水,后天开拔渭州归韩元帅统辖。除守城军卒外,步兵抽调五万人,合余下的骁骑军将士向西移至庆州驻扎,以金翼将军为主、葛怀敏将军、惠若轩统领为副,你三人责任重大,因庆州地处延、渭两州之间,而驻防禁军在三川口之战损失惨重,故此去一可加强庆州守备,二可往援延、渭两州,三要安抚当地异族,并招募汉、番兵士,以备不测。请种世衡将军联络北部番兵,各大山寨人马,使其能统一调度,配合禁军防范元昊声东击西来取延州。”
众将轰然领命!
苗风寒兄妹为报毁家之仇,竟是辞了侍卫长之职,和女伴男装的苗汀兰投在白虎营下充为普通兵卒,两日后,朱观带骁骑军三营向西火速开拔,金翼和葛怀敏带了五万多人马也随之起程,官道上一时队伍绵延不断,惹得百姓议论纷纷。
白虎、定远、平戎这三营马良兵劲,骁骑军最好的马匹、弓矢都配给了他们,又是国中做战,因而也不带辎重粮草,行军极为迅捷。
跑的久了,别人的马都是大汗淋漓,惟有李逸的云豹最有耐力,竟似轻轻松松。路过三川口时,白虎营曾经浴血奋战的河滩多了好多坟墓,全营停下马来,在坟前拜祭了一番。待到柳家寨附近时,白虎营老兵不禁都望了那边几次,李逸暗自思量:不晓得师傅和柳飞莺他们怎么样了?
忽然狄青高声道:“大军急行不能耽搁,为聊表对刘家寨一役中战死的弟兄的敬意,就有都头李逸替我们全营去拜祭拜祭。”狄青这番话是对周围士兵讲的,别人自是没有话说。李逸心中高兴,知是狄青让他一是去拜祭,二则是探望故人,忙道:“我马行得快,明日或许就能追上你们,切莫等我。”说着冲狄青会心一笑,打马离开大队。
刚走几十步远,狄青和苗风寒从后边追了过来,狄青道:“李兄弟,你一个人孤单,就让风寒兄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到了那里替我问候柳寨主和王、曲两位教头,另外再替我送封信,是给曲教头的。”
李逸也没多想,刚收过信,苗汀兰却赶了上来,道:“我也要去!”苗风寒气道:“你不是答应范元帅到了白虎营就要听从狄指挥号令吗?”苗汀兰闻言一眨不眨地盯着狄青,狄青摇头苦笑道:“去吧!”
三人快马加鞭,风一般向山寨行去。
虽时至二月,陕西一地春风却来的迟,山寨外让宁令哥战马滑倒的河流依旧是冰封的,只是现在没有了积雪,农田里还没有寨民忙碌的身影,一切都是那样宁静。寨墙好多地方都有新补的痕迹,看来是西夏兵临走时破坏的。
二人到了近前,见寨门紧闭,李逸心中纳罕:平日里都关着的话,那寨民出入岂不很不方便,莫非出了什么事?
寨墙上有三五个当值的乡兵,见又来了两人,厉声喝道:“什么人?”
李逸在马上抱拳道:“烦劳通禀柳寨主,就说是白虎营李逸来访!”
那几个乡兵听说是李逸,兴奋异常,一人道:“可真是李都头,小的们都见过您呢。”旋又道:“现在寨子里出了急事,寨主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入,小的们自是不敢阻挠李都头,但还请你摘了头盔,让我看个清楚是否是您!”
李逸听说寨中有事,也不敢耽搁,忙摘了头盔,道:“寨中怎么了,快放下门来,让我进去。”
乡兵们看清是李逸,利索地放下了门,口中道:“平日里门是开着的,今日不巧就放进来几个凶人,竟是来找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