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谢了范仲淹,双手接过他递来的金色一寸见方牌子,感觉非常的厚重,八成真是金子打做的,上面还刻了“一等”和“李逸”四字,心中倍感容光。
须臾,范仲淹郑重地对众将道:“上个月,皇上下旨要我和韩琦元帅起兵北进,仲淹思之再三,不敢草做决定。今日就请诸位多加指点我这文臣!”范仲淹此言一出,诸将登时低声议论。圣旨之事他们也是未曾听说,更是不知朝廷有出兵的打算。
葛怀敏年约三十几许,少年得志,故颇为自负,闻言又道:“卑职以为我骁骑军装备远胜夏兵,配备的弩箭最是精良,再者苦训月余,战力已经不可小窥,如果与步兵努阵配合,定可一战!”旁边立刻有几名将领小声附和。
种世衡扬眉道:“葛将军可知天都大王其人?”
葛怀敏心中纳,罕道:“我怎会不知道他,种将军有何要说?”
种世衡道:“元昊爱将野立遇乞,屯兵天都山,故而人称天都大王,尤善骑兵野战。葛将军不会想用训练月余的部属去碰石头吧?”
葛怀敏面色微红,道:“种将军统御步卒的大名我素有耳闻,但您可晓得骑战之法?”
种世衡待要反驳,范仲淹忙道:“二位不可言语无心而中伤同僚,狄青,我前些日子命你多读《春秋左传》及各家兵法,可有收获?你对此事看法如何?”
狄青想了想道:“我大宋兵多将广,绝不应允许元昊猖狂自立。讨伐他、收复故土是必然之举,如若坐视其自成一国,将是我大宋三军的耻辱。但我曾在三川口亲眼见识过西夏骑兵之众、攻击之利。目下我军步卒太多,步、骑兵种虽各有利弊,但步兵的缺陷就是行动慢,守城则可,进攻却是难成。若假以时日,再多聚全国马匹,苦练骑射。那时再北进擒杀元昊也不迟!”
狄青说来这番话颇是不易,葛怀敏身为骁骑军指挥使,而现下白虎营正隶属骁骑军。他如此说法等若冒犯了上司。筵席一下子冷了下来,葛怀敏把头扭到一旁,也不看狄青,他意见屡屡受挫,显然心中蕴怒。
但种世衡却向狄青投去赞赏的目光。
范仲淹平静地望着葛怀敏,道:“葛将军的心思我晓得,哪个不想早日打败元昊,恢复旧制。但不可操之过急,陕西一境,大的羌人部落就有二十来个,零星熟户更是多不胜数。这些部族的番兵就有几万人,如不能安稳其心,必是内外祸患不断。我虽不通韬略,但天寒地动时节,大军贸然开拔,士卒必有冻死冻伤。因而仲淹也觉得再缓一年半载方可出兵,众位以为如何?”
惠若轩立刻道:“范元帅所言极是,我管理羌族事务多年,感到颇为费心。此次元昊入侵,多半也有熟户暗中相助,他才敢大胆南来。”
狄青道:“惠统领所言不差,那日元昊能寻得峡谷小路,绕到柳家寨后山偷袭,就有蹊跷!”
众人正议论间,侍卫忽来禀报说陕西路安抚使夏棘来访。夏棘乃陕西一路的安抚使,范仲淹和韩琦均是他的副手。众人闻说他到了,先后走到院落去迎。
夏棘是个胖子,冀州人,穿着厚厚的衣服,看起来很是臃肿。灯火间他见好多人喧闹地来迎,哈哈笑道:“不必了,各位客气了!”
众将都单膝跪下口呼夏元帅。
范仲淹拱手为礼,趋步上前道:“夏元帅如此寒夜赶来,定是冻坏了,快到内堂喝点水酒暖暖身子……”夏棘嬉笑着回礼道:“诸位请起,范元帅先请。”
范仲淹拉着夏棘的袍袖待要转身,忽然望着夏棘身旁的一个五旬老者呆了呆,道:“晏兄?”那人冲他微微一笑,道:“范兄,晏殊来看你了!”
范仲淹大喜过望,跨步上前和晏殊用力一抱,开心地哈哈笑道:“晏兄,怎么这等怕人,居然躲到夏元帅身后了?”
晏殊也笑道:“本待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眼睛这般好使,却是一点不花。”
二人一边高兴地说个不停,一边手挽着手向里走。
李逸也是高兴,谁曾想今生见了范仲淹,还能得见晏殊。晏殊自幼聪敏,有神童之称,十四岁就考中了进士,现官居枢密副使,是当朝重臣,更是填词名家。李逸见他身体较之范仲淹的矍铄多了些富态,笑语连珠,举止优雅,散发着富贵之气。
众人又回到席上,晏殊左边坐着范仲淹,右边是夏棘。范仲淹带着众将先后敬了晏殊和夏棘几杯酒。
晏殊捋着三寸长的银白胡子,笑道:“聚集这么多将军,定是在商量大事!”
范仲淹回道:“正是在商讨是否出兵北进之事。”
晏殊微笑道:“可商量出和结果?”
范仲淹轻叹道:“还是尚无定论!”
夏棘插口道:“仲淹,你和韩琦虽是我的副手,但对羌人的战事却是皇上让你二位负责的,因而我也不愿多加干预。可如今皇上下旨意让你出兵,你却按兵不动,难道只让韩琦一部去攻,而你却来守不成?我多次书信给你你也不听,如今晏兄到了,他对你有提携之恩,且带来圣上之意——你不给我等面子,也该明白皇上的意思吧?”
夏棘言语间夹杂的不满大家都听了出来,晏殊摇了摇手,道:“夏元帅切莫如此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仲淹有异议可以理解。”
夏棘尴尬一笑,饮酒不语。
晏殊转头对范仲淹道:“我此番来也确是为了此事——在韩琦和你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