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迷雾还未散开,前方的浓云却又接踵笼罩而来。毕国锋和孔德默不作声地在各自的车内坐着,等待着抵达目的地后各自要面对的事情。
到今天为止,卷入这场谜一般的案中案的人已经死去了五个。可是,哪怕凶手的一根头发丝,他们却都没有抓到。毕国锋神情焦虑不安,那股与人周旋时却总被其甩在身后的无力感,又一次出现在他身上。毕国锋回想起母亲的悬案,和他曾迁怒的办案的那些老警员。他痛哭过,也痛骂过。可真当自己也遇到这样困难的案子时,毕国锋却发现,有点时候,破案真的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容易。
警方的车队抵达现场以后,毕国锋在浴室的浴缸里,见到了已经变得冰冷的夏秋红。她赤裸地躺在浴缸里,左手放在胸前,右手垂在地上,伤口像一把鲜红的梭子一般敞露着。地上的血在低温中结成了暗褐色的冰,将整个浴室都铺满了。
毕国锋望着夏秋红惨白的尸体,想起几天前自己在周惜的葬礼上见到她时的情形,喉头顿时有些发紧。或许当初,自己应该在周惜的葬礼上和她说上几句话。哪怕是哄她的也好,至少那样不会让她生起今天这样短视的念头。可是,谁又知道呢……
现场的工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快速展开,该拍照的拍照,该取证的取证。没过多久,毕国锋手下一行人就顺利完成了现场的调查。但另一边,法医刘律在准备把夏秋红的尸体从浴缸里搬出时,却遇到了阻碍。
夏秋红的尸体此时由于尸僵的缘故,四肢已经无法正常弯曲。刘律今没有办法像对待平常尸体那样,轻易将夏秋红的尸体从浴缸中搬出。他只好走到屋外,喊来几个力气颇大的警员进来协助他。
可几个警员一进到浴室里,就又打起了退堂鼓。他们看着夏秋红干瞪着的灰暗眼睛,心中难免产生恐惧。那副死气沉沉的面容,就像每一个人儿时常听的山村怪谈里的恶灵。别说碰她了,就连多看一眼都让他们难以接受。
刘律今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心中无名火瞬间冒气:“你们还怕这个?别忘了我们是警务人员。”
几个警员听了这话,这才慢吞吞地上来搭手。心里却在说:谁规定警务人员就不能怕这个啊,我们又不像你那样天天对着死尸。可等到几人一用力时才发现,眼前的这具尸体根本纹丝不动。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猜想是不是对方没有使劲。几个回合下来以后,一旁刘律今不满地叫道:“你们倒是使劲啊,都在干什么呢?”
几个人暗自叫苦,手上不得不加大了力度,可夏秋红的尸体却像是嵌在浴缸里一样,无论他们怎么使劲,都没能将她移动分毫。甚至到了最后,夏秋红的四肢都发出是渗人的“咯咯”声,刘律今才处于对尸体的保护而不得不叫停。
毕国锋见几个人挤在浴室里半天不出来,以为有了什么发现。于是便走近了问:“怎么回事?”
“唉……”刘律今叹了口气,“。四肢都顶着浴缸内的四周,这是舍不得离开这人世呢。”
毕国锋听得一头雾水,正想细问,忽然客厅里却传来了一阵哄闹。
“我……我还要带我女儿去观音山呢,我没空……真没空搭理你。”
“不是,大爷您听我说,您的老伴她过世了,您现在不能走。还有您的女儿也已经过世,您这是要带谁去观音山呀?”
毕国锋走出来一看,原来是常志拉着夏秋红的丈夫周建山在问笔录,可几句话问过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周建山忽然拔腿想走,嘴里还莫名其妙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毕国锋想起了前些天周建山因为女儿去世而昏迷住院的事情,顿时明白,眼前的这个目光闪烁,身形佝偻的中年人可能神智有些不清醒。当即便上前拉住了常志:“别逼他了,让他一个人去静静吧。”
“可是笔录……”常志十分纳罕,怎么好端端一个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让我来吧。”还未及毕国锋回答,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人。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孔德。
毕国锋擦了擦鼻子:“行,就交给你吧。”说着,拍了拍常志的肩膀,又往浴室里走去。
这时,刘律今已经和众人终于将夏秋红的尸体从浴缸里搬出,正小心翼翼地往殓尸袋里放。至于用了什么办法,毕国锋也不得而知。他旋即也就不想着再进浴室,而是空出过道来,让他们把尸体运出去。
一边的常志手头上没了事情,于是便来问毕国锋:“组长,尸体的发现者那边要不要仔细问问。”
毕国锋看了常志一眼,接着点了点头:“你去问吧,但是别太久,那人用不着我们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他身上。”
常志点点头,接着来都门外的楼梯间里,找到一个剃着平头,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一见常志,就赶紧上来热情地打招呼:“警官,我可以回去了吗?这天气冻死人了都。”
“问完你就可以回去了。”常志说,“说吧,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就住他们家对面,我今早起来弄吃的,正好看到他们家的浴室窗户开着,然后又正好看到了浴缸里头躺着一个人。我寻思她是在洗澡,可是浴缸里却又没水。再一仔细看,就发现地上红红的一大片,像是血迹。所以我就报警了,就这么简单。”
常志用圆珠笔抵着下巴思索片刻后问:“你真的是早起弄吃的,不小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