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去吧,你带他去洗洗脸,顺便你自己也洗一下,两个人都是汗臭味。”
明诚装模作样地举起手臂闻了闻,然后努起嘴巴,刮了一下皮皮的鼻子,“走吧,我们去洗脸,你的梦秋姐姐嫌弃我们呢。”
明诚将皮皮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沾上水的手帕小心地给皮皮擦着,他觉得今天是那么美好,这是他十八岁时期盼的生活。他和汪梦秋执手偕老,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会教他读书认字,会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和他一起在庭院里玩耍,就像今日和皮皮这样。想到今天是除夕,开口问皮皮。
“皮皮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啊,跟叔叔说,叔叔改天给你送过来。”
皮皮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他跳下明诚的膝盖,然后仰起头说,
“我想要一把枪。”
明诚得到答案后,双眉紧皱,口气中带了几分责怪,
“小小年纪要枪做什么?”
皮皮没有注意到明诚的口气,也许是他太小了,还不懂得度量人心。他挺起胸膛,模仿青年军的样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大声地朗读着。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明诚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地盯着皮皮,他在皮皮幼小又挺拔的身影,看到了两个字,未来。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梦秋姐姐吗?”明诚的疑问中带着期盼。
皮皮摇头,“是我刚被院长奶奶带回来的时候,一个军人叔叔过来告诉我的。”皮皮的头又垂下了来,“我就只见过那位叔叔一次。”
明诚把皮皮重新揽到了怀里,他心里清楚,也许那位军人已经死在了吴淞的前线上。正当他沉思的时候,汪梦秋手拿着两瓶汽水走了过来,她的身后,是如镶金边的落日。明诚看到这夕阳,听到心底传来的一声沉闷的惨叫。这美好的一天终究是要结束了,以一种最为冷酷残忍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