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面目倏地一沉,心口一阵阵抽痛,沉声:“我晓得九月体内藏着沧漓三千年的修为,但我亦晓得九月的真身。沧漓是妖,绝不可能与你生出九月来。”
微风缓缓拂过面颊,吹得心头开始泛凉。看着瑶婳背影顿了顿,青华又道:“九月真正的父君是我。”
瑶婳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是。”可恍恍惚惚间,也不晓得为何自己心下慌乱、惊惧得六神无主,也不知究竟在慌乱些什么,在惊惧些什么。她提起步子想逃,想逃得越远越好。可不料刚迈了几步,就被人生生阻了去路。
低头往地上看去,只见那袭一尘不染的银丝锦袍边上露出流云纹的滚边,白玉玲珑腰佩缀在腰间轻盈微动。明明是极为傲然非凡的装束,现在却觉得十分扎眼。瑶婳一时无措,伸手推了推青华,可不料身子柔弱根本推不动半分,反倒让自己险些栽倒。
青华急忙将她扶住,整个身体都朝她靠了过来。原想将她狠狠禁锢在怀里,可不料瑶婳却一手又将他推开,还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看她眼眸微红,青华忽然自心底里漫出一股不言而喻的怜惜,但亦随着耳边微不可闻的风声缓缓匿了回去。
青华苦笑:“瑶婳,你为何要否认呢?”
“帝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瑶婳死咬住嘴唇,不想一忍再忍眼眶中仍是噙满了热泪。她伸手揉了揉眼,却摸得面颊上染了一大片水渍,忙抬起袖子擦了擦脸。
听得她分明带着哭腔,却又隐忍着,青华胸中顿溢了满满一腔苦意:“瑶婳,你可当真还恨我?”
瑶婳身体倏地僵了僵,默然半响才抓着他的衣襟,定定看向他,悲愤道:“恨?叫我怎么能不恨?”她的莯浅,她的容渊,全都没了,叫她怎么能不恨?
青华脸色亦跟着沉了下来,心头洼凉:“那如何才能让你不恨?”
“不恨?”瑶婳登然哑然失笑,眼框又开始泛起了猩红。她怔了片刻,垂手道:“倘若你能将莯浅和容渊还来,我便不恨。”
不恨?
她亦想过不恨。
只因她晓得自己对他仍抱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只因她打心底里盼这一切皆可从头再来,只因她多少次幻想灰飞烟灭的莯浅、灰飞烟灭的容渊皆可明晃晃亮堂堂地出现在眼前。可若说不恨,那大抵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罢。
青华低垂着眼帘,无奈道:“你二师兄容渊触犯天…”
“啪。”似有一阵血气翻涌在她体内猛蹿,瑶婳情不自禁狠狠扇了青华一掌。这一巴掌声不轻不重,却教她的唯一的指盼亦跟着火辣辣的手掌心燃灼得一干二净。
她明明就晓得不可能的,可为何偏偏还要问。
瑶婳眼眶噙满泪珠,簌簌直下,只觉心头漫来一阵又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想咧嘴笑笑,却忍不住从嘴里溢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你既不能将他们二人还我,我便仍是恨你。”她将手心攥得死紧,紧到全身上下皆觉痛彻心扉,不知该如何收场。
青华静静凝视着瑶婳的脸,只觉喉里一阵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他亦第一次晓得,原来自己也会有口难言的时候。
夜里晚风吹拂,月光似轻纱又似浓霜从幕空中低低地浸润而出,诉着片片沉漠。
树林中冷不防响起了一道低低浅浅的声音,唤道:“瑶婳。”
瑶婳忙抹了抹泪往林中深处看去,晃神看见了不远方翛然驻立的那抹修长硬挺的身影时,不由眸色一顿。
沧漓几步走到瑶婳面前,微微俯身捧起她的脸看她。瞧她面上湿润哭得湿湿嗒嗒,不由轻蹙了蹙眉,柔声道:“怎么又哭鼻子了?”他那漆黑双眸中温柔宠溺似春水碧潭般,散着盈盈柔光。
瑶婳胡乱拭了拭,竭力弯唇莞尔,笑答:“方才被风吹的。”
眼见沧漓白皙修长的手正搁在瑶婳面颊上,青华暗暗握拳,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放开你的手。”
沧漓微微回头,不善道:“哦?不知青华帝君命本王放手究竟是以何身份呢?到底是仙界的御天战神?亦或者是堂堂一代帝君?亦或者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陌生人罢了。”
青华手骨节握得根根分明,微微发白。良久才轻启薄唇,吐出一句:“自然是以九月父君的身份。”
沧漓听言,眸光煞那间划过一抹黯然,末了轻笑了笑,牵起瑶婳的白玉手坦然炫耀:“我管你是父君也罢娘亲也罢,只要瑶婳愿意,我便还是死心塌地不放手于她。”
瑶婳声音略微沙哑,阻道:“沧漓,不用与他多说…”
可沧漓偏生打断,声音幽幽又开口道:“想必帝君有所不知,一月之后,瑶婳便是本王的妖后了。”他这一句话说得如此清清淡淡,可听在瑶婳耳中却霎时响若惊雷,教她脑中一片空白。
青华闻言顿时漫出一股阴煞之气,冷冷又无情:“一派胡言!”
瑶婳亦一时有些怔神,不明所以。妖后,妖后。她从未想过,也从未亲口答应过。她抬头对上沧漓那对双眸,哑着声想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不想沧漓却悄悄朝她眨了眨眼,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噤声。
“帝君又何必恼羞成怒呢?”沧漓回头不由轻笑,轻轻抬指抵唇:“本王知晓你得知这个消息难免会激动,但倘若惊了这林中鸟兽,未免就有些不好了。”
“放肆!本帝君做事还轮不到你多嘴。”青华瞳中冷芒四溅,暗潮汹涌。他“铮”的一声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