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园的日子过得异常的安静,似乎人们早已忘记了慕府里还有这么个地方。除了隔几日送些账册来的小斯,无人再踏足这个偏僻清冷的院落。就连慕青也未来过。
饭后收拾了碗筷。“心雨,你觉得玉都怎么样呢?”上午卫心雨离开了沐园上了街,慕连珏似乎笃定她是去逛了玉都一般的坐在里屋的椅子上问道。
卫心雨坐在床上,身子微靠在床侧的床柱上。“阴雨凄清,不及天阙来的繁华”。天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哪里有金碧辉煌的宫阙、碧玉清翠的山水、热闹非凡的集市…
“心雨是来自天阙吗?”
“嗯”
“天阙在哪里呢?”
“离这很远的地方”天澜的都城,凡人无法企及的地方。凡人往往只知人间、天界和地府。却不知世间早已变幻莫测、沧海移过了桑田。玉帝执掌的只是东方的一小方御土,超然物外的佛也早已不问世间世事。
慕连珏看着那个清冷淡漠的人,睥睨天下的淡然,未入世间的风气,傲然无物的风骨。心雨,你会在这清冷的玉都停留多久呢?是否在你离去的一日也会如你来时这般悄无声息,让人寻不到任何的痕迹。
时间也在这样的秋季里纷纷的过着。自第二晚卫心雨上床休息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屋睡吧!”。自此之后的每个日夜都是两人同眠在一张床榻上。
卫心雨的睡相极好,双手平放在腹部,静静入眠。慕连珏时常做噩梦,甚至有时在梦中惊醒,待回过神来便觉冷汗涔涔。
再而后来,有一日半夜梦醒时慕连珏竟发现自己侧身睡着,右手竟搂着卫心雨的腰处,不禁脸色赫然,他怎会睡着睡着竟然…
今日的月光清冽,虽已关了窗户但从薄薄的油纸投过的光线仍将屋中的景象看的真切。慕连珏再次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抱住了身侧的人,慕连珏没有动,保持着拥揽着的姿势,借着清冽的月光看着身侧的人的睡颜。月光柔和了平日里冷艳的容颜,让人觉得生出些柔情,紧闭的双眼中也不见白日里的淡漠。
…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慕连珏被噩梦惊醒,他梦见自己是一个书生,在村里头的私塾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再过两月就要迎娶心爱的女子为妻。心爱之人却另投他人怀抱,为了荣华富贵金钗罗缎。联合兄长乱剑斩杀自己,害怕自己死不透彻,竟将自己丢于蛇池。
满池的毒蛇,猩红的信子,至死不休的缠绕。
“连珏”卫心雨被慕连珏的惊呼声惊醒抻坐起身,伸手握住慕连珏犹自冷汗涔涔颤栗的手。
听到一声呼唤,慕连珏唤回还自沉浸在梦中的神智。“心雨,抱歉,吵到你了”缠绕在身上的冰凉的触感至今仿佛犹在,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仿佛自己曾经确确实实经历过一样。
“连珏”
“我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慕连珏回握住那一双温暖如玉的手。“真的没事了”被梦惊醒了,就觉得现在一点睡意也无。“心雨,你接着休息。现在还早,估计还未到子时”子时,慕连珏的心一下沉了下,今天是九月十五,子时。
慕连珏努力克制住指尖的颤抖,极力平静的说道。“我睡不着,去外面走走。你先睡吧!”
随便着了一件外衣下了床,借着射进来的月光从里屋到了外间,出了房门。只堪堪来的及关上外间的房门,便被迅速席遍全身的痛楚逼得蜷下了身子,今夜无风,走廊及其安静,连虫鸣也没有。如果仔细听,便会发现那压抑在喉间的痛苦的喘息。
跗骨的痛楚自指尖蔓延到脏腑,内脏仿佛被拧成了节,又仿佛被饥饿的虫蚁啃食,瞬间冷汗透湿重衣。没有桌椅可支撑,慕连珏背抵在墙间,蜷缩起来的身子无法着力。如果月光再明亮一些,如果有人怜惜一些…
紧紧咬着的下唇血迹滑落,可怕的裂纹自身上蔓延开来。衣服未曾遮掩住的颈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皴裂着,丝丝血珠从皴裂的肌肤中渗出。片刻便染红了白色的中衣。跗骨之痛,绞入骨血。
“连珏”一人来到身前,单膝跪地。伸手扶住那几乎无法支撑的身躯。
是谁,是谁的声音。被疼痛纠缠的神智昏聩的慕连珏却再没有其他的心力去思考其它。因为除了痛,他已经感受不到其它了。
感觉到被抱起,被移动,被放入柔软的床铺中。是谁在怜惜他,是谁用丝绢轻柔的拭去他的汗渍…
卫心雨撕裂慕连珏的中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只见本因该是白皙的肌肤上蜿蜒的皴裂开道道口子。双肩、锁骨、右手腕骨处竟有被极粗的钢针洞穿过的痕迹,连腰腹丹田处也有被穿透过的迹象。卫心雨扶住慕连珏转身,后背脊骨每一节都有被穿透过的痕迹。
卫心雨只觉得手心有些发凉,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在平时又是如何做到人前若无其事甚至谈笑风生的,只怕这些伤会时时刻刻纠缠的他疼痛难安。卫心雨的手抚在慕连珏的喉间,银针穿喉停在喉骨间。
卫心雨掌心一用力,“啊…”一声再也压抑不住地呻吟自口中传出,银针透骨,痛楚死死纠缠。“噗”一口鲜血自慕连珏口中喷出。被疼痛纠缠的神智昏聩却又无法真真昏死过去的人。
别动那根针。慕连珏的手极度艰难的想要抬起来阻止卫心雨的动作。
竟然取不出来,他竟然取不出来。卫心雨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阻挡他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