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的地势,北高南低,东西平坦,如果从天穹之上俯瞰,就会发现这座天下第一雄城形如一只卧在霓江水畔的巨龙,而龙首就是天台山脉。
当下冬雨已停了数日,暖阳当空,正是难得的好天气,在天台山脉一条河溪之畔,两匹老马撒开欢地跑,牵引着青色车厢奋蹄疾行。
白牙子端坐车首驭马,时而哼着小调,时而跟杨不武说着这座山的典故,心情好到了极点。
他出游了七日,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从一位老友那里知道了南林行省的一处秘地有上古灵兽白泽乌鸠,如果这灵兽现在还在那里的话,按照时间推算,两个月后就会生下一枚金乌蛋。
不过,他现在带着杨不武要去的地方并不是那处秘地,而是坐落在天台山脉中的天下第一宗门——龙吟剑宗。
沿着风光旖旎的山路而行,看着眼前的一山一水,特别是能远远看到宫殿楼宇的一些虚影时,杨不武不禁心情悸动,感慨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父亲离得这么近,也许脚下的路在很多年前父亲也同样走过。
婶娘说过,父亲曾经是龙吟剑宗的灵修强者,那么他与师傅一定认识,他很希望知道更多关于父亲的轶事,但内心中又很矛盾,因为他面对的仇人实在是太过强大,就像两座只能仰视的大山,弱小的潜鳞剑院根本无力承受。
思忖了许久,杨不武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师傅自己的真正身世。
马车不紧不慢地驶进了天台山脉腹地,往远离龙吟剑宗主殿群的更偏远山峦驶去。
离那处山峦越近,从不同山道驶来的马车也越多,当马车如潮水一般汇聚到一块巨大的白色石碑下,车内之人纷纷下车,然后沿着石碑后的一条石道步行。
如此多的人汇聚到此,就是为了参加龙吟剑宗下院的一场盛会,而这些马车上的乘客自然都是三十六家下院的弟子。
杨不武亦随着白牙子下车步行,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之人,皆是三两成群穿着统一的宗门服饰,其中年少者居多,一个个无不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很快,他的目光便穿过人头攒动的身影,落在了那块巨大的白色石碑上,但见上面錾刻着“御赐洞藏”四字。
前两个字代表了大楚王朝的无上褒奖,后两个字则印证了龙吟剑宗的非凡底蕴。
千年前,龙吟剑宗就是最早支持司马无疆起兵的宗门,在此后的征战中,龙吟剑宗弟子的身影始终都站在了大楚军队的最前方,可以说司马无疆能坐上天都城的那把龙椅,背后最重要的支持者就是龙吟剑宗。
大楚开国后,山门原本在白石行省的龙吟剑宗,也在司马无疆一纸旨意下迁到了天台山脉中,这即是对其功绩的认可,也有司马家族需要其守护天都的深层意味。
而司马无疆从前朝秘库中取得的,以及在征战中缴获得大量灵修典籍,绝大部分都赐给了龙吟剑宗,其后随着下院的不断并入,也终于成就了天下第一宗门的威名。
师徒二人绕过石碑继续前行,但很快,他们就停下了脚步。
但见前方石道上原本拥挤的人群全都停了下来,然后如水般分开两道,情绪复杂地注视着他们,不时还有议论声响起。
这是十几年来,潜鳞剑院第一次出现在这场盛会上。
夹道,当然不是为了欢迎,而是为了看一个人。
灼灼的目光尽数落在了杨不武身上。
在龙吟剑宗里,潜鳞剑院就是窘迫不堪的代名词,一位院长带着几个徒弟守着一个小院落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但再次出现在这场盛会上,潜鳞剑院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原因很简单,一部足以让其它下院羡慕嫉妒的仙阶剑经,还有具有十二境界灵修潜质的弟子。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新弟子到底什么模样,竟然具有如此罕见的灵修潜质。
杨不武表情微异,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自己就似一只被人围观的猴子。
白牙子没有丝毫理会,带着杨不武直道而行。
“哎呀,这不是白院长吗,你也来了啊!”便在这时,人群里响起一句刺耳的高声人语。
白牙子轻哼一声,努力敛去脸上的窘态,不情愿地望向那高声说话之人。
“三位宗主,别来无恙!”
人群微分,白牙子目光落处,站着三人。
中间是位用青玉发簪盘头的看上去无比洁净的清瘦老者,左边是位脸色极其威严的老人,右边一人手持折扇像个教书先生。
“中间这说话之人是火影剑门赵门主,和我素来就有嫌隙,左边那位是龙象宗雷宗主,右边则是天河剑院钟院长,他们三人素来交好。”白牙子嘴唇微动,细细将话传入杨不武耳中。
杨不武看去,三人都是一副噙着碎冰般的冷笑。
他平静地走上前,迎着三人的目光,揖首为礼,“弟子杨不武见过赵门主、雷宗主、钟院长。”
三人微怔,杨不武从容不迫的谈吐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火影剑门赵门主点了点头,继而看着白牙子说道:“可喜可贺啊,白院长终于收得第三位高徒,十年之后重上洞藏经会。”
龙象宗雷宗主也看着白牙子笑道:“白院长这院长当得轻松啊,不像我们几位,弟子太多,教得太累!”
天河剑院钟院长手摇折扇,环顾身后一众弟子,脸上尽显骄傲之色。
这些话讽刺潜鳞剑院人力凋敝,白牙子哪里会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