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出神地望着坐在门口看书的乔安娜，眉宇间露出一抹忧愁。本来生活就算潦倒的自己，自从她来到这里后，更加显得拮据了。要是杨先生在就好了，白岚微微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这时，乔安娜将手里的漫画书随手一扔，不偏不倚地砸在白岚的脸上。
“？”白岚面露疑惑地看着乔安娜，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刚才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乔安娜抬起头，胸口随着紧凑地呼吸略微起伏着，“还有，你看完摇头叹息又是几个意思？”她双手交叉放在并不突出的胸前，幽怨地看着白岚，等待着合理的解释。
这个蠢货，脑子肯定有问题。白岚略显不爽地将书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开口反问道：“你今天怎么就不出去了？”“是你让我待在这儿照顾店里生意的，现在又赶我走么？”乔安娜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开心你可以离开。”“你...”乔安娜生气地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没地方去，谁愿意住在这杂乱的地方。她狠狠地靠在桌子上，蔚蓝的眼睛无助地看着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午后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店里，一直延伸到乔安娜身后的书架上。墙上的时钟安静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白岚终于开了口。“你是怎么得到这副身体的？”“我睁开眼就在她里面了。”她显然对白岚岔开话题的问题感到不屑，随意回答道。乔安娜寄生的宿主，在下水道中不知死活，没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份，不过这也算是小城里少有的阴暗面了。“你呢？白痴。”乔安娜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岚，“这家店虽然显得破旧，也不是你这种路边捡来的货色可以拥有的。”
的确，这家店不是我的。白岚心里想到，他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抵在旁边的货柜上。杨先生留下的不仅仅是这有些年头的食玩店，还有自己以及自己关于他的所有回忆。
“这些九零后，无论到哪儿都让人讨厌。”一位中年妇女指着年轻的白岚，对坐在店门口的杨先生说道，她的声音异常尖锐，令人讨厌。“老杨啊，你可得好好管教他。”中年妇女挥舞着手做出拍打的动作，继续说道，“可不是谁家的孩子，都能像你一样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面对妇女的含沙射影，杨先生只是点头陪笑着，他回过头伸手示意少年到他身边来。
“你又惹什么麻烦了？”杨先生抓住白岚的肩膀，故作严肃地呵斥着。待中年妇女走后，他便放开了白岚，从衣袋里拿出一包糖果来。年少的白岚啃食着手中的糖果，光秃秃的牙龈暴露在空气中。看着白岚破碎的牙齿，杨先生抚摸着白岚的头部，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
寒冷的冬天的夜晚，白岚依偎在杨先生身旁，火盆上烤着略显油腻的包子，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味。“着了着了。”白岚叫醒在身旁迷糊的杨先生，由于没有牙齿，他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奇怪。从熟睡中醒来的杨先生将小笼包翻过面，发现已经不能再烤了。“就这样吃吧。”杨先生将烧焦的部分抠了下来，把剩下的递给了少年。即便这样，半夜里白岚还是捂着肚子叫醒了杨先生。
当冰冷的生理盐水顺着塑料管流进pì_yǎn里，害羞的白岚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触感从屁股涌入心头，竟显得有些愉悦。他就这样尴尬地暴露在几名护士面前，不记得那天晚上拉了多少次，回到家时，已经虚脱的白岚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你又在想什么？”乔安娜看着表情复杂的白岚，打断了他的回忆。“我饿了。”她继续说道，“怎么说？”
晚饭后的黄昏，两个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带你去一个地方。”走在后面的白岚叫住了乔安娜。那个地方模糊地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他不知道还找不找的到。
乔安娜和白岚缓缓地走在由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天快要黑了，面前是一座类似大坝的建筑。白岚坐在水泥桥边上，乔安娜也跟着坐下来。桥底没有水，一条铁轨横铺在地底。一阵冷风吹过，衣着单薄的乔安娜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地方？”她拉开手中的易拉罐，凝视着远方的城市随口问道。白岚荡漾着在空中的双腿，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自己好像来过，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什么人来过这里。
白岚低着头，尽量克制着身体看向桥底，由钢铁铺成的铁轨落寞地躺在冰冷的碎石子上。在这个时间点，很少有火车经过这里。“你觉得有多高，这个地方。”他好像在问乔安娜，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差不多有十来米的样子。”乔安娜跟着白岚看向地底，回答道。
随着秋日里最后一丝光线没入天的尽头，四周突然变得阴冷而黑暗。白岚接过乔安娜递来的廉价罐装啤酒，一口将它喝完，随手扔向桥底。这个白痴，居然连多买一瓶的钱也没有。乔安娜鄙夷地看向坐在身旁的白岚，他此刻也回过头看着自己，露出少见的笑容来。“闭上眼睛，安娜。”白岚温柔的对着自己说道，露出洁白的假牙来。
就在地底传来易拉罐因为碰撞发出遥远的回音时，白岚跳了下去。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乔安娜还来不及睁开闭着的眼睛。随后，一阵风带动乔安娜缓缓落在躺在铁轨上的白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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