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冬天的尾巴也彻底告别走了。秦泗翊骑在毛驴上,雍国最原始的风景都没有办法吸引他的目光,他在思考着西北行的详细规划。居庸祖地必须去,要去太庙好好祷告一番;进入宗族密库研读一段时间;莽原边境好好查看,西北用兵之时,就是莽人俯首之日;北方扶余、胡人两族,不只是达成什么协议,近年来日益猖獗,非得去看看,上原郡去不可。这是大方向。举国五郡三十县,除了南部房山一郡七县、东方落龙一郡四县,还有三郡十九县需要考察。要是按照目前速度,一年内很难完成。尧关关闭,外事不再袭扰,就得加快国内整治。不了解国家情况,怎么能乱下药方呢?富国强兵终不是纸上雄兵千万,弹指八国尽灭,而是百姓殷实。兵为国死战,民为国捐躯。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崛起列国间,是何等难题啊!公父啊公父,儿子难啊……
秦泗翊踏草看春,好不悠闲,似乎早就忘记了前不久的大战。一路春风拂面,心情也在不断地改变。国家再怎么艰难,时间依旧不停的走,四季仍然更迭交替,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劈开神话的外衣,谁都阻止不了天道循环。古人就常说:天有常道矣,不为尧生,不为禹亡。
想到这里,我们的秦公子加快了行进速度。这次时间很紧,行程很长。结束既定的计划,就得快马赶回新邑主持大局。本来这次出行就有点仓促,可是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掌握国家大权,就没有时间好好勘察大雍江山,一些酝酿的国政纲领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会因脱离百姓和地域实际而夭折,那时候这次举国之战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河西大战,看似胜利,其实是败了,国家老底都打光了。要不是最后决战时刻,秦泗翊果断把牢山死囚九百人做先锋,分三拨,每拨三百人在翼国大军面前悍不畏死而自刎,血溅五步,震慑了冀国大军。一个出其不意,打个敌军一愣神,大雍焉能惨胜?想必现在大雍太庙毁,百姓俯首,化为冀国之民吧。秦泗翊每次想到这件事,都是汗流浃背。险,奇险无比;谋,为国之谋。九百死囚何足惜?只要能够保存大雍,秦泗翊愿意不择手段,愿意背上千古骂名。秦泗翊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这一刻,他不在是那个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而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君主!
“兖国当政者人品值得商榷,但这一次背后偷袭冀国,算是帮了我大雍一个大忙。嘿嘿,李祚终于是干了一件好事了,真是天不亡我大雍!想必李祚这个老小子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膻味。现在兖国日子肯定不好过吧?!”秦泗翊思维跳动很大,前一刻还想着雍国,现在却在对兖国幸灾乐祸了。
三天前,秦泗翊脱离了官道,进入了西北故道。官道虽然好行走,但是却是新修的直达驰道,道路经过的村庄城镇较少。沿着官道走,是很难看到人烟的。道路两旁的的树林里,枯叶落尽,光秃的树枝上新芽嫩绿、青翠欲滴,此刻正焕发着勃勃生机,相当惹人喜爱,看得二公子一脸陶醉。
雍国不久以后,也会像这些枯树一样,逢春遇霖,老树抽条发芽,抽出个绿意盎然,抽出个旺盛生命,抽出个一朝天下平的雄霸气势。不过,现在雍国经不起折腾了。虚弱不堪的雍州大地,再折腾的话人心就散了。人心一散,亡国不远矣。大雍现在确实急需一个契机,但是前提是国家得到时间休息。
这些日子来,秦泗翊无时不在想雍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现在捋清了一点眉目,却发现自己将来面临着一个问题:国家年轻一辈中没有一个经世之大才辅佐自己。治国、平天下,怎么只能只有武将而没有治国之才呢?想想也真是无奈,大雍六百年来,将才辈出,就是没有经纬之才。难道国家气运就只是眷顾大雍战将,勉强来保住这份江山社稷?
当令朝堂上,文官中有个范致轩,可惜老了,锐气不再;西平山年轻气盛,可惜才能平平,难当大任;白城这个小子是挺不错的,可惜只爱舞刀弄枪,排兵布阵,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个聪明的大脑。其他的如石靖宇、马平方诸人,军事才能不错,要说治国了,就是写一封家书也是半吊子。“头痛啊……”秦泗翊终于缓过神来,“看来这几年来,公父在治国上很是举步维艰啊。”
不知不觉走到了两条路的交叉口,离路口不远的地方有个简易的茶棚,三两张桌椅无精打采的站在那儿,望眼欲穿的在等待着客人。放眼望去,整个茶棚里就俩人: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人在茶炉旁边、屉笼后面忙着什么;另一个伙计装扮的年轻人原本也是无精打采的、昏昏欲睡的守在桌椅旁,可听到秦泗翊的驴蹄声,像是火烧屁股跳将起来,向着远处的二公子飞奔而来。
“嘿,客官,您的这匹驴真是神骏异常啊。”伙计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顺带牵着驴辔。要不是他的身着充满了普通百姓的气韵,真是像极了远游学子的随身书童。“可惜就是太瘦了!”
秦泗翊一听到这话音,不禁哑然失笑,这伙计是开始揽生意了,颠簸了一早上,是要小憩一会了。
“伙计真会说话。行,那就去休息一下。顺便给我的神骏喂饱,要用上好的饲料啊。”秦泗翊跳下毛驴,走进茶棚,选了张桌子坐下来。老板赶紧走过来招呼这个今天第一个客人。
“小先生不知道要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