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肚子好饿啊。
她在黑夜里听到一个声音。
好饿啊,有谁能听见我说话吗?声音还在继续。
她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听着。那声音混杂在老旧挂钟的走动声里,无法分辨说话人的位置,也无从分辨男女。声音似乎时远时近,时而清晰可闻,时而飘忽难辨。
“是谁?”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哦,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嗯。”
不害怕么?
“害怕。但是最近总是在害怕,已经习惯了。”
这样啊。那个声音听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一时间想不到还能够说什么。沉默了片刻,那个声音再次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愿望?你是神灯精灵之类的吗?”
虽然不太一样,也差不多吧。
如果能够实现啊愿望的话……她不禁脱口而出:“让死去的人复活也可以吗?”
话音刚落,挂钟突然发起了整点的敲击声,一片寂静中分外尖锐。咚,咚,咚。钟敲了三下,接下来又是秒针行走的咯嚓声。她下意识地数着,一秒、两秒、三秒……
十一秒、十二秒。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的答案。
它走了吗?还是说刚才只是自己在做梦而已?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呢。她重新躺下,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块浅浅的污渍,最近它看起来像一张大开的嘴,要把自己整个吞噬掉。
她跟父亲两个人住在一起。现在父亲躺在另一个房间的床上,尸体已经散发臭味了,死因不得而知,也许是某种疾病发作吧。发现床上父亲的身体冰凉的时候是周一早晨,她没有尖叫,没有慌乱,甚至没有哭泣,只是意识一片空白。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饭,默默吃完,然后去上学。四天来一直如此。父亲的朋友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只是说父亲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情。
只有被别人知道了,事情才算真的发生。她抱持着这样的奇怪信念,把父亲的死对所有人隐瞒了下来。
二十三,二十四。
如同它消失时一般突兀,那个声音又再一次出现了。
可以的。
话音刚落,伴随着冰面破开般的声音,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了一条裂缝。有什么东西正在把空间撕裂。看着眼前的景象,她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一个生物拨开空间的裂缝,探出头来。那绝不是人类,也不是已知任何存在于这世上的生物,只会存在于最为焦虑恐怖的梦魇中。那生物透露着一种阴沉的扭曲感,让人觉得只是看到就会厄运缠身。
“死掉的人也可以复活,”那生物露出满嘴可怖尖牙,用嘶哑且令人胆寒的声音说道,“但是之后,你要帮我做些事情哦。”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已经在这个小城生活了16年,从出生到现在一次也没有离开过。
有时候我不禁会疑惑,小城以外的世界,真的存在吗?从络上,能够看到其他地方的很多信息。上海,北京,成都,武汉;美国,日本,德国;金星,火星,冥王星。
但是那些只不过是一些图片和几行文字而已,说不定都是出于某种目的而被制造的假象。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外星人把生活在一个小镇上的人类当做实验对象,令他们以为自己过的是平常的生活,但实际上没人能离开那座小镇,小镇以外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是清晨5点,我骑着自行车去上学。这时候天还没很黑,地上积着厚厚的雪。我之所以这么早就去学校,是因为昨晚玩了整晚的游戏,得在上课之前把昨天的作业对付掉。
那么,要想去检验那个关于存在的假设其实很简单。如果我今天不管什么作业和学校,骑着自行车一直到这座城市之外看一看不就行了。
这个想法让我兴奋起来,拐上了一条平常不会走的路——但也仅此而已了,只是稍微绕个路去学校。毕竟事后会很麻烦。我只不过是一个想法很多但行动很少的闷骚青年。
我想,与其说是生活禁锢住了我,不如说是自己的这种性格禁锢住了自己。虽然总是有出格的想法,但我还是把自己身陷在没有一点波澜的平凡生活之中。真有点懊恼啊。
我摇摇头。好冷。我缩着脖子,继续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这条路十分荒凉,两边废弃的破旧平房收纳着黑暗,风吹过时一片呜咽般的凄惨声音。
原先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搬到北边的新城区去了,这个地区原先似乎准备拆掉之后建成一个什么企业园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动工。
自行车的轮子陷在积雪里面,蹬起来有些吃力。天还没亮会来这种地方的,大概只有我吧。我自嘲地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试图回忆一下我小的时候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但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呢。伴随着踩在雪上的喀嚓声,我看到前面有个人影迎面走来。
伴随着踩在雪上的喀嚓声,有个人影迎面走来。
那是一位姑娘,身穿作为本校校服的那套毫无特色的运动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棉衣。她黑直的头发披肩,围巾厚厚地遮住半张脸。
距离更近之后,我认出了她。那正是本班上名叫清明的姑娘。清明非常漂亮,面孔清秀,气质出众,是那种在人群中你能一下子注意到的人。
不过她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倒不是因为脾气糟糕什么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