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黄土飘扬的街道上弥漫着诡异的寂静,从远处看去,那些高举标语牌,站在路当间的数千名游行者就像是耶稣受难的雕塑,面黄肌瘦,憔悴不堪。
一个塑料袋欢快飞舞着,穿过街道,挂上路边的枯树枝头,被枝杈的铰链锁住了脖子,无力地在风中摇摆。
遥远的天空中传来轰鸣声。
在地面就能用肉眼看见那艘巨大的东陵-Ⅲ型浮船,正从见贤大厦后面穿过。诚然,与将近两千米高的大厦相比,它就像是筷子头上的一粒芝麻,可这依然无法掩盖它的巨大和奢华。
船体表面的反导弹装甲和全背景反射面板在阳光中闪烁。那样的装备价值数千万,极少有私人设备能安得起,足可见船内人的身份。实际上,旁边的见贤大厦也是他的资产。不过这些与下面发生的事相比,都不重要了。
此时,后方跟上的游行者已经占满了街道,从第二七五街区到地三〇一街区全是,总数已近万人。尽管人数众多,也做了一些武装,他们眼里还是有恐惧,毕竟这些人原先都是本地的普通居民,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干过类似的事。
他们的职业和生活境况或许有差异,但他们今天都团结在了一起,拿着一块块字板,拉起一面面横幅,上面都只有一个符号,那是一个“仙”字打着斜杠。今天,他们要为一件人与人之间不存在差异的东西——人类的尊严而战。
防暴警察的包围圈早已被冲垮,准确的说,是被带头几人冲垮的。游行者的领头儿可不像身后的人们,只能拿着笤帚和炒菜锅防身,他们穿的是虬龙-3型外骨骼装甲——当下中国最厉害的军用单兵设备。
人群向着市中心的主干道集结,从空中俯瞰就像是水银流入一个狭窄的凹槽,而后静止在一半的距离上。打头的游行者不再前进,后面的人群有些松动,一帮骨干人事从后面挤过来,在最前方站成一排,盯着长街的对面,在那里就是他们想要推翻的东西。
用推翻倒是很准确,因为那是一堵高墙。
通体由特种水泥建造,高十五米,墙头上有两圈铁丝网,中间是通着高压电的金属丝。墙的正中间有一道厚厚的黑色金属闸门,左侧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几个极具侮辱性质的大字:“禁止流浪动物与普通人类进入。”
每当看见这几个字,游行者们心底里的血性就会被激起来,一个个恨得牙根痒痒,捏着“武器”和标语牌的手一阵发紧,干燥的喉咙里像要喷出火来。但他们不能出声,因为领头的那人不让,按他的话说:中国人吼了几千年,也不见嗓门大能解决问题,那能省省还是好的,毕竟水源不多了。
稍微有些想法的骨干都察觉到,头领是想来一次有秩序的合法的游行,要让那些掌控局势的人找不到说辞。可是他们觉得,头领也一定清楚,跟墙里面那些家伙玩这套,最终都必然导致武力冲突。在武力这方面,他们向来是吃亏的。说是这么个说法,具体怎么落实,还要看头领的谈判结果如何。
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动,一辆黑色军用装甲车在人们的簇拥下缓缓开到最前方,游行者们开始兴奋的高呼“头领!”,“头领!”整条街都像是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沸腾了。
一个光头男子从车后座上下来,他有着亚洲风格的面孔,但从他蓝色的眼睛里也不难看出有欧洲混血。他穿了一身与周围情景很不搭调的西装,深灰色面料,上面有白色条纹。
男子下车后淡淡地打量了一下身后的人群,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然后一挥手,止住人群的躁动。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慢慢走到最前方,抬手打开耳麦,用缓慢而坚定的语气说道:
“今天,我带领这些无助而坚强的人们来到这里,是要告诉你们,你们的许多行为已经越界,而我们再也不能容忍你们,在我们的家园、我们的身边为所欲为了!城市是我们的,国家是我们的。
“你们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强盗,但这里不是你们的极乐世界,你们也不需要这块用来充当门面的遮羞布,它今天将会变成一坨废铁,而你们所有人将遭到驱逐!”
他的话音一落,身后那辆装甲车的顶盖忽然向外翻折起来,一个蒙着黑布的装置从下面缓缓升上来,形状像烟斗,看着有些滑稽,周围的气氛却因为它的出现冷了下来。有些懂行的人已经猜到,那里头是一台小口径复合动力滑膛炮。
带头的骨干们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头领今天不是来常规游行的,先前的规规矩矩不过是做样子,这是要玩真的了!几个人面色很难看,忍不住想退缩,又怕被身后的人群发现,浑身不自在。
突然,在众人的注视下,铁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队人,一共有七个,有男有女,姿态极其散漫,共同特点就是非常年轻,看上去都不超过二十岁。
“注意,炼气级别,一个后期,六个中期。”探测系统开始运转,装甲车内部的人员迅速做了分析,然后无线上传到最前方那些外骨骼战士的内植芯片里。
他们很快开始用内部频道做战斗部署,镇定而且有条不紊。
……
离这条泛着火药味的街道不远处,在一栋居民楼第七层的一间公寓里,几个年轻人围在床边讨论问题,敞开的窗户旁架着望远镜。这情形看着像学生的毕业旅行,但他们每个人都穿得很正式,胸口别着名牌,领口贴有徽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