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上学时,夏圳又跑来找叶棠。
他明显知道了叶棠的情况,站的离叶棠老远说:“你放心,我不会接近你,你这次不要摔我了哦……盛森让我转告你,何家母女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让你不用害怕……”
“我本来也没有害怕,我没做错任何事情,我为什么要害怕,该害怕的是那些做了亏心事躲到国外的人!”叶棠铿锵有力地顶回去。
盛森的确说到做到,他通过跨洋电话要挟盛老先生,如果不把何家母女的事情处理好,他即使没有护照不能回国,至少可以旷课休学,更不要指望他会申请美国的大学。
盛老先生屈服了,毕竟何老师的医疗费用还是盛顾俩家在支付,很快他就以此为借口要求何家母女停止上访、闹事。
何家母女本来不肯,但是看到何老师的医疗费用说断就断,而何家早就没有什么积蓄,为了儿子能够继续接受治疗,只好自认忍辱偷生,不再上访、闹事。
叶棠周末回到家的时候,明显感觉妈妈何佩兰看她的眼神古怪起来,以前她总是淡淡地从她面上扫过,而现在却直勾勾地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她看。
看来何家母女的事情在陈佩兰的心中还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叶棠越发谨言慎行。
那个周末老师布置的作业非常多,叶棠写着写着累的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她醒来时已经半夜了,一看卷子还有大半页没写,于是打算到洗手间用冷水冲把脸再回来继续写完。
她打开房门,发现父母的房门虚掩,还有灯光从门缝泻出,听见父母似乎在争吵什么。
何佩兰略微尖锐的声音传来:“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去见了何家母女,她们给了你一沓资料,她们说了很多棠棠的坏话,可是佩兰,我们要相信棠棠,而不能去听信别人胡说八道……”
是关于自己的事?叶棠悄悄地躲在门旁,侧耳去听。
“胡说八道?那个何老师有记日记的习惯,他的日记里写的清清楚楚,哪天认识的哪天见的面,两个人谈论诗词谈论文学,连借了什么书说了什么话都一清二楚,这还能都是假的不成?”
“佩兰!”叶俊山无奈地说:“即便他写的日记是真的,可是棠棠当时还不满十四岁,她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孩子?谁家的孩子会在十三岁就和小混混交往,在十四岁差点杀人,我原来只以为她个性孤僻,行为乖张,没想到她竟如此不堪!”
如此不堪!这几个字好像一把重锤,每一个字都打在她的心脏上,叶棠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咔嚓嚓,清脆脆的,是自己的心碎了吗?
如此不堪!这几个字好像一泼滚油,从头淋下,让她的身体、骨骼、灵魂都剧烈地抽搐着。
如此不堪!这几个字好像天边的滚雷,在叶棠的耳边轰隆隆地响着,她不胜重负般的沿着墙壁滑落在地。
原来如此,原来妈妈的眼睛里是戒备、是疏离、是嫌恶!
原来过往永远不会真的成为过往,那些肮脏的过往会变成胎记和烙印,印在她的脸上,也印在别人的心上。
叶棠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又感到了那种酷夏里的寒冷,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寒冷。
她用床单用力地裹紧自己,瞪着眼睛看着天空渐渐地亮了,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太阳缓缓地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了。
《飘》里的郝思嘉说“无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可是对于叶棠来说,新的一天再也不会来临了,她的生活已经被不堪的过往覆盖了。
叶棠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街边卖水果的、卖麻辣烫的好像都讥笑地看着她,悄悄地说那个女孩如此不堪……
叶棠战战兢兢地走在学校里,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同学们、还有学校的老师、校工好像都在轻蔑地看着她,悄悄地说那个女孩如此不堪……
叶棠想,也许我快疯了,她心不在焉地走着,摔倒在地,膝盖上、手肘处都擦破了皮渗出血,真痛,可是现在她多么欢迎这种疼痛,这疼痛让她意识到她还活着还清醒着,这疼痛压过了心里那永不停歇的烧灼般的痛楚。
天啊,如果当时我从楼顶上跳下去,是不是现在就不必如此痛苦,是不是就会一了百了了。
很快,这种情绪又有了变化,她想起外婆说的话,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为什么要如此惶恐?
痛苦、委屈变成了绝望、愤怒,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却要承受这么多的责难?为什么何家母女信口雌黄大家都相信,却连我妈妈都不相信我是无辜的!
无处发泄的怒火在她的心中烧灼,蓝色的火苗不断升腾炙烤着她的心肺,她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如果可以给她一把大锤,她要重重地、重重地把身边所有看见的碰见的肮脏的丑陋的一切通通砸碎!
那天下课后她在学校的洗手间里,听见外面有人在一边洗手一边讲话:“张颖,这次省英语演讲比赛应该推荐你去才对,怎么老师会推荐叶棠,明明你的口语水平更高。”是李心悦的声音。
“哼,谁知道呢?”张颖不屑的声音响起,“老师说她的英文写作功底比我强,表达能力也比我好,切!”
“学校负责这次选拔的是林老师吧,你知道啦,叶棠一向很招男老师喜欢的,之前不是还差点闹出人命吗,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又和林老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