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希明,一家神经专科医院的主治医生.毕业于哈佛大学心理系,也就是常人口中的心理医生.每天我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病人,当然,这些人并不是那些所谓的歇斯底里的神经病患者,而是一些有着轻微心理障碍的病人.
2003年12月25日,在经过一夜的圣诞狂欢后,我有些疲倦地踏进医院.小蔚(我的助理)对我说:"刘医生,有一位太太等你很久了."
"是么?"我没有停下脚步,一只手旋转开门把手."人呢?"我走进属于我和病人的私人空间,这是一间以浅蓝色为主色调的办公室,正中间是我的办公桌椅,对面则放着一张病人使用的黑色真皮躺椅.
"那位太太似乎有些着急,说半个小时以后再来."
"好的.我知道了."我没有太在意,随手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柜里,然后取出象征着天使的白大褂.扣上最后一个纽扣,我转过头,却仍然看见小蔚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事吗?"我微笑着问.
"你父亲刚刚打来电话.口气好象....."
"没关系,我会处理的."我尽量压抑住自己的不耐烦情绪,仍然把笑容挂在脸上.小蔚吁了口气,终于把门关上了.我重重仰靠在椅子上,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浑浊而压人心扉,这种感觉就像是把我关进了一个没有氧气,密不透风的房间,我呼吸不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我的父亲----正是那个压迫我进房间的"凶手".我出生在一个富庶的家庭,父亲是一个天生的商人,有着无可估量的判断力和高明的经商手腕.我从小就在他的教导和熏陶下学习枯燥而乏味的企业管理,他古板而严肃,当我开始厌倦商界的尔虞我诈时,他用父亲的尊严逼迫我.终于,我第一次挑战了他的尊严,背着包袱离开了那个囚困我的牢笼.可是......直到现在他似乎还是没有善罢甘休,依旧用"父亲"两字逼迫着我,困扰着我.
"刘医生,那位太太已经来了."小蔚通过内线向我报告.
我整理了下衣服,甩开那些不堪的苦楚,嘴角轻轻扬起25度笑意."请她进来吧."我知道,我热爱这份工作,所以,我宁可做一个"不孝子".
在小蔚的带领下,我看到了今天的第一个病人.她大约有40来岁,有着江南女人的娇小和清秀,衣着得体而高贵.只是,她有些局促,甚至不安,双手交织在一起微微颤抖着.
"太太,你不必如此,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坐."我用平和而轻柔的声音说道.
"谢谢."她坐了下来,但脸色仍然苍白.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困扰你的烦恼."
"是...是么?"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不太相信.
"当然,这是真理."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所说的."
我耸耸肩,对于她的回答不太满意.我一直对自己的医术充满信心,2年来,在我手上的患者百分百都摆脱了病魔的困扰."试着把心情放轻松,或者喝杯咖啡怎么样?"我按下通话键,准备通知小蔚.
"刘医生,不必了."她立刻阻止住我的行为"其实...其实这次来找你并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凭着职业的敏感我猜到她可能是为了自己的亲属而来,但我并不急于显示出自己的洞察力,毕竟我只是一个医生----一个将病人引向健康的使者,而并非是大侦探富而摩斯.
"我是为了我的女儿而来的."她说话时眼睛湿润了"我那可怜的女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一瞬间,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双手掩着面,激动地抽泣着.
我连忙抽出几张清新的纸巾,一边递给她一边说:"太太,正如我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困绕你的烦恼.当然,对你女儿而言也是一样的."
可能是我的话对他产生了效果,她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情绪稍稍恢复了些."医生,我想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我才跑来找你."
"我会尽自己的最大能力来帮助你."
"那好,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她哭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声音也变得不若来时那样轻柔"我和我的前夫感情非常糟糕,或者说我们彼此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我们的结合是缘于上代人对婚姻的不重视而造成的.我们在婚前仅仅见过一次面,后来我到了成家的年龄,在父母的催促下,我们才懵懵懂懂地去登记结婚.婚后,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没有爱情,没有沟通的婚姻是相当可悲的.我的前夫-----一个不求上进,到处骗吃骗喝的男人.我在这样悲哀的婚姻中生活了5年,也就是我女儿3岁时.我终于无法忍受了,于是,我独自带着自己的一点积蓄出外谋生,在外面投资做了点小生意,随着市场的开放,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手头也有了一笔不少的存款.然而,我去看望女儿的次数也渐渐少了,但是我非常爱我的女儿,所以我和她的父亲并没有提过离婚,因为我们怕女儿受到伤害.可是,我又是那么的厌恶我的前夫,每当看见他,我的心理总是不舒服,甚至为自己是他的妻子而感到羞耻.后来,也就是在我女儿20岁时,我们协议离婚了.于是,我把我心爱的女儿接到我新买的房子中.这时,我才发现因为我对她的一时疏忽而造成了她现在的模样."
"太太,请问您对她的疏忽大约有多久?"我打断她的话,问.
"大概..大概..10几年吧."她的脸上满是愧疚,非常心虚地回答我.
"好了,请您继续."我冷漠地说，突然觉得自己对面的女人是虚伪无情的.既然忽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么多年,又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多么多么的爱她.我不懂世间怎么会有这样自圆其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