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我开着车去集团接上宋君,他依然背着他的大挎包,不管到那儿,他总是会背着这个大挎包,里面装着相机等物件,沿续着他多年当记者和编辑的习惯。
沿着去“七龙沟”的方向前进,路过收费站,我学着前些日子余飞的方式紧跟着前车屁股,然后没等栏杆放下便闯了过去。宋君在一旁不觉笑道:
“昨晚我们还在一起忧国忧民大谈国家大事,今天你就做这‘小人行径’了?”
“生活终归就是生活,我可算不得什么文人雅士,没那么高洁啊。再说‘太高人欲妒,过洁世同嫌’。哈哈。”
做完“龙行天下”的工作,我俩便返回三郎镇,从上次余飞给指的那个路口,我右转过去,问:
“当年陆游从青城山转游翠微寺,然后再到化成院,应当和我们现在走的路线差不多吧。”
“估计大体路线是一致的。”
汽车在一条窄窄的乡村公路上快乐地行进着,路虽窄,但水泥路面还算平整。这是山前的一大块平原,此时正是盛夏时节,一路肥田沃土,庄稼怒放着,好似就为了向路人证明着成都平原“水旱从人”的名头。我不觉感叹:
“真个儿是‘稻陂白漫漫’呢!”
“看来小曾你现在是把《化成院》那首诗了然于胸了。”
大约两三公里后,快要叫我右转。我的车转过去后,这条小路更加窄了。此时,路边一工程车因施工挡住了去路。我俩只好将车停在一侧,旁边正好有一所不大的小学,太阳很大,我俩下车躲在学校门口的一树阴之下。
“小曾,你看前面那山,是不是应了‘前山横一几’这一句”
我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座其顶平若一条直线的大山,山腰处林木高茂。庙殿隐约现于其间。山前左右两侧各有一小丘,让那寺庙好若安坐于一把靠背椅上一般。
“那就是大明寺吧?”
“是的。”
“这地方真好。可真是严格按照中国传统风水学选址的。左有青龙,右有白虎。”
“是的,的确此地风水太好,这可能也是陶董坚持要拿下他的一个原因吧。搞企业的人,总是希望沾点风水。这个村落就叫化成村,那座顶部一线平的山就是化成山了。”
此时,小学内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小学生的声音,稚嫩而天真,虽然这声音传递不出多少理解诗意的音韵。但却让我想起了自己儿时的无忧无虑、和对未来充满无限向往。记得小时候语文老师给我们讲这首诗时,我和小伙伴便有了当兵的梦想。当然也记得老师那句‘要有自己的思想’的教诲。
“去看陆游曾驻足过并留下长诗的大明寺,却无意间在这儿听到小学生读他的这首全中国人都知道的诗,这可真是有尘缘。”想起这些,我不觉叹道。
工程车让开了道,我们继续前行。再往前走几百米,便是一段泥土公路了。很长一段路没有人烟。路面不是很好,我提神着开车,宋君冷不丁道:
“左边那块地,就是《化成院》诗‘孤塔插空起’所描绘的‘孤塔’原址。”
车开得很慢,听到这话,我顺势停下。
“看过资料上说,那塔高18米,在‘大跃进’运动中毁灭了。我见过你们收集的照片,那塔很漂亮。”我说。
“是啊,此塔在那儿已经伫立了一千多年,却在几十年前人为的破坏了。这可真是塔利班一样的行径。”宋哥的回答充满了愤怒。
“的确。大跃进和文革不知道破坏和毁灭了多少文物名胜,放之今世,不可想像,塔利班炸了巴米扬大佛,引起世界一片谴责。其实,当年,那些指挥和参与做这些事的人们,和塔利班的行径如出一辙。”
对历史和文学的偏好让我的回答和宋哥一样充满了火药味。
一番相濡以沫的悲愤后,我们继续前行,到了山脚,只见前面一条石径蜿行于参天古木之间,右边是上山的公路。左边有一不小的临时停车场。宋君问我:
“是走路上去,还是开车上去?”
“走路吧。”说完我将车捌进了左边的停车场。
“小曾,你看我俩从三郎镇过来,不过十来分钟车程,但在陆游所处的时代,他的诗却是‘翠围至化成,七里几千盘,肩舆掀泞淖,叹息行路难。缘坡忽入谷,蜒蜿苍龙蟠。’这样行路难的叹息。”
“是的,对古人而言,总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笑道。
那石阶甚是古拙,夏天的川西平原总是多雨的,加之石阶处于高大古木的笼罩之下,少透阳光,于是青苔丛生。走在上面,很容易滑倒。我俩小心地向上攀登。
参天古树下的灌丛中藏着几处地窖,地窖多有裂痕。那些裂痕都是新的,明显是512地震影响所至。想来应当是监狱修建的,不知是何用途,问之宋君他也不知,只是估计应是防空洞或是收藏东西的地窖吧,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时代痕迹。再向前走几步,已经听到叮叮咚咚工人们建设的声音。
向左横上几级台阶,有一个七、八十平米的平台。再向上,石阶变陡,一古朴的山门兀自高立于上,陡陡的石阶让进寺之人都得仰视。山门为木结构叠檐歇山式建筑,有一小小阁楼。门额高挂一匾,从左至右用奇怪的字体书有“大明寺”三字。那横匾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