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南宫掌门被师妹师弟搬回山上,早已得知消息的宋柳君候在正清宫偏院内,周煊容也在。此时其他人都被鱼尘欢提前赶了出去,几人一块将掌门送到偏院一间不常用的卧房里。手指按上一会儿,宋柳君叹了口气:“经脉震荡,灵力凝塞。”
“连你也治不了?”鱼尘欢问。
“弟子资历太浅,如此重的内伤,着实未曾经手。”
沈淇修说:“只要能治,一切药材都不成问题。”
宋柳君看向周煊容,又看了看赫兰千河,犹豫着说:“眼下倒是有一味现成的药物,只是……”
赫兰千河被他看得莫名,瞥见周煊容不大好看的脸色,脑子里突然“咔”地一声,已经猜到宋柳君要说什么了。
“……芷萧只有一株,本是要用在韩堂主弟子身上的。”
鱼尘欢皱眉:“难道不能分开用?”
“太少了,”宋柳君摇头,“弟子也是前些日子才摸索出药房,一棵芷萧勉强能配出一份药,再没有多的了。”
“那也该先给掌门,”鱼尘欢说,“白鹤堂如今由天一派管着,再回去找找,兴许还有剩的。”
“可那是老苏……苏师侄带回来的,要不要问问她的意思?”赫兰千河越问声音越小,他也清楚芷萧是苏溪亭送回来救乐怀雅的,但估计把药弄到手的还是公输染宁,现在真人的徒弟都是一副要先治掌门的意思,他的确没资格多说什么。
周煊容的眼光扫了过来,而后迅速转开。一时间房内安静得令人尴尬,沈淇修打破了沉默,问宋柳君道:“你说芷萧你已经用了,可还留了根茎一类?”
“根部质地不够软,弟子便没有用,您的意思是?”
“天一派自然是要去找,但许多草木留根就能活,无论如何也要试试。”沈淇修说。
宋柳君紧皱眉头,最终决定叫来万松阁几名年长的师弟师妹协助。
南宫煜文重伤,整个门派的担子忽然落到沈淇修跟鱼尘欢两人肩上,其中以沈淇修最为劳累,可鱼尘欢看他处理起各项事务来到不生疏,欣慰之外更多的是疑惑,而各处巡防杂事亟待处理,她没有时间多想。
赫兰千河倒不像其余人那么忙,还能挤出几分闲情逸致来酝酿对苏溪亭的愧疚。在正清宫里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料想周煊容大概是从自己这听说了芷萧的事,挂念着师父,才跑去百春堂找宋柳君,硬是把药给拦了下来。先不论乐师侄再不吃药还能不能恢复,就光他走漏消息这一项,足够自扇一百个耳光。
这种愧疚感在他给百春堂送八月用度批示的时刻达到了顶峰,因为苏溪亭就在里边,赫兰千河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她恼怒地问宋柳君:“不是说好了先给怀雅的吗?”
“婷儿,凡事以大局为重。”宋柳君不方便当众说出掌门重伤一事,急切地想要抚平苏溪亭的心情,含含糊糊的回答却让她更加愤怒。
赫兰千河赶紧上前,把批条放到桌上,拉着苏溪亭到内室,同她解释了一番,最后低着脑袋承认错误:“都是我多嘴走了风,不过现在正清宫里边忙成一团了,掌门要是不能快点好起来,沈老师他担心别的门派会来找麻烦,我等会儿就要去凉州找段云泉,宋堂主这边也在想办法,就晚几天,不会耽误的。”
苏溪亭的怒容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漠然,半晌,她干着嗓子说:“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就没必要同我解释太多。”说完她转身就走。
愣在当场的赫兰千河半天也没搞明白,她究竟是消了火气冒点残烟,还是急火攻了要欲扬先抑。他对付苏溪亭这种“兄弟型”女性没有多少经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畏畏缩缩地出来问宋柳君:“师兄,你看她是不是还在发火?”
“想必是,”宋柳君自责道,“都怨我,若是师父尚在,必然有别的法子救乐师侄,终究是我医术不精。”
赫兰千河:“师兄你别这么说……门派上下可全靠你们这救治,我这就去凉州,等把芷萧弄到手,她的气就消了。”说罢他朝着苏溪亭离开的大门方向看了一眼,回去同沈淇修打报告,顺带说了这事。
“出了这等事,即便你不说,芷萧也要先给掌门,你又何必去惹她呢?”沈淇修问。
“毕竟是我多嘴……要没这事我也有错,何况老苏她费尽千辛万苦,不就是想救自己的朋友么?给我搅了,她就算抽我也是活该。”
沈淇修无奈地看着赫兰千河,叹道:“有些事不说出口对所有人都好,并不只是你自己吃亏的问题。”
赫兰千河无语,又听沈淇修说:“此事机密,万万不可为他人所知,现下只有你走得动,取不到芷萧也不必逗留,快去快回。”
另一边,苏溪亭脑门一热跑出百春堂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她也明白方才甩脸子给赫兰千河看完全是迁怒,就算他不说,一个掌门与一个弟子孰轻孰重,宋师伯心里还是有答案的。她盯着青砖小路的边沿,突然扭头回去找宋柳君,打听到万松阁的向椅琴正在想法子给那株芷萧催芽,便请求前往。
宋柳君跟韩潍舟一说,韩堂主就答应了,他清楚苏溪亭在玄溟堂里没多少好友,唯有乐怀雅能对她掏心掏肺,眼下挚友逢难,以苏溪亭的个性,恐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韩潍舟惋惜不已,打算回头找个机会同沈真人求个情,力争保下乐怀雅。
又说赫兰千河踩着未退尽的洪水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