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
嘴里断断续续的吟唱着李太白的名句,满身酒气的方远手拿着半瓶子当地酿制的烈性土酒边吟边喝,跌跌撞撞的往空无一人的江边走去。
此时天上已经红霞满天,血红的夕阳映照在清澈的白龙江上,将整个不宽的江面染成了一条鲜红的彩带,蜿蜒曲折的飘向远方。
暮色渐浓的江边,尽管景色瑰丽的让人心颤,可在这偏远的山沟中,在这神秘和禁忌颇多的摩尼镇里,暮色愈浓的江边并没有多少人在。
可是对于这点,已经酩酊大醉的方远并没有发觉。
此时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醉一次,哭一场。而后就将这一段还未曾开始的感情深深的埋在记忆深处。
换了在今天之前,遇到眼下这样的事,他或许还会选择一个人躲在宾馆冷冰冰的房间里喝闷酒,也或许会硬撑着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伊人她们继续后面的行程。
但是在经过摩尼寺大经桶之前的膜拜和狂喊之后,已经感受过那种真我被释放后的酣畅和开心的他,此时却只选择了在无人的旷野里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当他兴冲冲的赶回来,带着满腔的激情向伊人勇敢的表白后,等待他的竟是她平静到有些淡然的婉拒。
而理由,仅仅又是那么简单的一句:“因为我觉得,咱们之间做远远欣赏的朋友,要比做恋人更合适。”
“那么,就让咱们从现在开始就远远欣赏吧,后面的旅行我退出了!”
从情怀激昂的颠峰一下子摔进无望的谷底,这剧烈的情绪变化瞬间就越过了他心里承受的底线,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里,他冲出了房间的大门。
出门的时候,就连想要拉住他的红尘被他撞倒在地,都没能让他的脚步停上一停。
半个小时后,紧追着他而来的红尘陪着他在江边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还是只能带着遗憾和失望离开了。
现在,他们可能都已经按照自己有些过分了的要求,提前离开这里踏上去下一站的路了吧?
迷迷糊糊的中,他抬眼回望整个笼罩在暮色中的小镇,忽然闪过心田的一丝懊悔和惭愧,转眼又迷失在酒精的麻醉和满腹的酸楚以及刺痛里。
泪水又一次不听话的狂涌出眼眶,再又一次漫过心田的伤痛里,他像狼一样的仰天长嚎:“师父,如果你在天有灵,怕是也会赞同远儿的选择吧?尽管这选择让远儿现在心里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啊,师父!”
仰天长吼中,“啪!”的一声脆响,他握在手中的玻璃酒瓶也变成了碎片。
夕阳下,余辉中,晶莹的烈酒随着四散的玻璃碎片,化成了一蓬小小的珠影溅向地面。
紧跟着,血也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地面。
感觉到了手掌之间的刺痛,泪眼模糊的方远将血流不止的手掌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呆呆的看着手掌中不停涌出的鲜血,深深插在掌心的那三片碎玻璃,一缕略带疯狂的苦笑慢慢的爬上了他的嘴角。
“痛么?那就一次痛个干净吧!”随着微笑爬上的双唇之间的呢喃出口,伸展开来的手掌又被他狠狠地攥成了拳头。
血如泉涌,而刺痛的心却随着手掌中的剧痛,慢慢的恢复了一点点平静。
“啊!”
突如其来的再次狂吼着,头脑中清醒了一些的方远忽然开始往江边的那座小木桥狂奔,胸中的酸痛和激愤也随着这暴烈的吼声慢慢的趋向平稳。
“扑通!”一声,已经没了多少力气的他在朦胧的暮色中跪倒在地。心痛的感觉和醉意也随着剧烈的奔跑和喘息而逐渐的散去。
“呀!这是什么地方?”
忍着火烧一般的刺痛和麻木,将扎在掌心中的三块玻璃拔出,已经鲜血淋漓的右手被他简单的止血和包扎之后,慢慢从地上站起身的他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苍茫的暮色中,周围青山绿水的陪衬下,脚下这座光秃秃的石山看上去显得分外挺拔和碍眼。放眼望去,脚下的这座石山上几乎看不到一棵树,一根草,入眼尽是磨盘大的石头组成的乱石堆,以及一面面插在乱石推上,在山风中猎猎作响的小旗。
“小旗?”
看到这里,原本就已经心中疑云泛起的方远更是明显的一愣。在心头疑问的催促下,他有些踉跄的往最近的那堆乱石堆上插着的小旗走了过去。
入眼是杏黄色的三角旗上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文字,入手是绵软的丝绸质地,再细看又看到了绑在小旗杆上的细绳子。
“玛尼堆?”
这个并不算十分陌生的名词忽然在他的脑海闪过,一下子就让他的身子往后退开了几步,扭头就往自己的身后望去。
愈见模糊的暮色里,不,应该是夜色里,身后不远处的那座峭壁之下,果真静静的盘踞着一块三四丈方圆的大台石。
不知怎得,那块巨大的大台石在这乱石堆中看上去非常的刺眼和另类。而且,在此时方远的眼中和感觉里,它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阴森兼而有之的诡异气息。
“天葬台!自己居然跑到天葬台上来了。”
又往后退了一步,瞬间就明白自己跑到那里来了的方远全身绷紧了,就连全身的汗毛也在这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似乎在嘲笑方远的大惊小怪,也似乎是在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