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自从认了儿子孙子，整日里笑呵呵的，喜笑颜开，楼、钱还有那宝碗全送了出去，宿愿完成，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深深吐出一口气，老光棍无钱无楼无宝贝，猪八戒割耳朵，一身轻，能不乐么？与他相比，他的弟弟老炮台，却是哭丧着脸，哭又哭不出来，没有泪啊。住在村委会的仓库里，躺在那面牛皮大鼓上，愁眉苦脸的问自己：儿子怎么样了？还在人世吗？
其实老炮台对儿子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底下三百六十行，全都为一个“钱”字转，偷开赌场的人也不例外。随着法制进程，我们早已进入法制社会，谁触犯法律，谁就要去坐牢。这些道理，连学生都懂的，何况智商高超的赌场老板？他才不去为了几个钱冒险呢。再，他从三炮台手里榨出了一百多万，还在乎他借的那几万块钱么？赔不了！赌场老板只所以逼他还钱，也有些逐客的意思，你想啊，一个身无分文的赌棍，围着自己的赌场转，能有好么？反正吸干了甜汁的甘蔗渣子，含在嘴里干啥？咯嘴么？一吐了之！
赌场老板看三炮台实在无力偿还借的高利贷，害他性命，钱也回不来，于是痛打他一顿，罚他到工地上干活抵债。
县重点中学一座旧点的楼装修，赌场老板把三炮台安排到这里来，往楼上扛水泥扛磁砖，不干就拿脚踹。这下好，从有爹生无爹管的三炮台，吃尽了苦头。跑也不敢跑，吃馒头肯咸菜喝凉水，成了外人替他爹管教他这个浪子。还别，很管用，干了三个月，三炮台彻底醒悟过来，泪水和汗水洗去了他过去的幼稚。增加的是成熟。他到了这一步才知道过日子的艰辛，这才知道挣钱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从心底里心疼那些被他挥霍掉的钱，后晦自己从前花钱似流水。土地赔偿款加上住房，荡然无存。每当夜晚躺在工地冰凉的水泥地上，他甚致后悔的想跳楼自杀。黑暗中。他拼命用左手抽自己的左腮帮子，右手抽右边的腮帮子，恨恨的骂自己：畜生，不是人。输光了家产物业，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么？他骂自己：“你这个王八蛋，狗都不如的东西??”
学校里头有食堂。每到饭点，三炮台都是跟在包工队头目身后去吃饭。这头目自己吃大鱼大肉，每次只让三炮台吃馒头啃咸菜。老板很鬼。每次买饭，都是他亲自去买，让三炮台坐在角落的桌边等候。
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白帽的女服务员过来，到邻桌收拾碗筷。三炮台跟那女人目光一碰。双方同时“哎呀”了一声。“燕姐！”
“三炮台！”那女服务员便是刘燕。她自从和老于的儿子于离了婚，觉着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便出来找活干。起先是在市里干钟点工，给人家打扫家庭卫生，拖地板、擦玻璃，也洗衣作饭。后来跟她一块干家政的一个姐妹要到县中学去做饭，邀请燕一块前往。出来就是为了干活。干什么也无所谓，燕欣然应允，和那位女同伴来学校食堂报到上工。两人走在路上，经过一座正在施工的摩大楼工地，燕指着门口李氏地产的牌子：“这家地产公司，是我哥嫂开的。”
女伴很奇怪，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一遍刘燕，问道：“你不是姓刘么？这家地产可是姓李！冒认皇亲，逗我玩的吧？有这等大牌娘家，还用的着出来打工么？这么大工地，光捡捡不要了的那些破烂，也够你吃三年的。”
燕：“这李氏地产，确实是我家的，我哥哥叫李大鹏，我大嫂叫周妹，还有个大嫂叫芳，上海人，周市长就是我大嫂的娘家亲娘。至于我，当年也是李家大姐身份，年薪十五万，在李家商场干老总。只可惜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听着我姑姑胡八道，结婚时和李家闹翻了脸，惹我亲爹动了怒，把我一脚踹出李家商城。本来在外玩几再去上班也行，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服地瓜蛋长钱，还有我姑姑在旁边添油加醋，鼓动我另开超市，跟李家对着干，结果越弄越糟，把六十万积蓄赔个精光不算，还搭上我娘一条老命。这些痛苦往事，不也罢?”
刘燕今在伙房碰上本村老乡，心情特高兴，见他啃咸菜，便走回饭台，夹一条煎青鱼放个盘里，端过来放在三炮台面前。
三炮台几个月不见荤腥，见了鱼，比蚊子见了血还急。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伸手抓起那鱼就啃。
“放下！”一个粗声呵斥过来，吓的三炮台赶紧把手中的鱼放回盘里，可怜巴巴的望着老板，巴望着他开恩。
老板根本不理三炮台那恳求的目光，狠狠一眼瞪过去，把三炮台吓的缩回座位。拿起馒头和咸菜，很不情愿的低下头吃起来。老板则坐下身子，用筷子夹起鱼来往嘴里送，想独自美美的享用那条大青鱼。他刚用筷子夹起鱼，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人夺了下来。
刘燕：“这鱼是我送给我老乡吃的，不是端来喂狗！”着，把鱼盘仍旧放在三炮台面前，大声：“吃吧，这鱼是给你的！”
老板生气了，站起来指着刘燕骂道：“哪来的野娘们，敢管老子的闲事？这鱼我知道是你送给他吃的，我偏不让他吃，你能怎么着？难不成敢和老子作对么？我的姐夫可是大名顶的老球！”
刘燕一撇嘴：“什么老球狗蛋的，从没听过。他有上级么？”
老板指手划脚道：“出他的上级，吓死你们！”
“哼！看罢，还不知谁吓死谁呢。”
“我姐夫老球的上级是刘姻脂刘大老板。她可是交通局长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