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文武考的关系,应天长在墨书亭与黄行村的修行暂时停了下来。
而实际上在墨书亭与黄行村最初那段时间的打熬下,应天长便已切身掌握了所谓的实战,尤其是在黄行村那里,那实打实的杀气让应天长觉得只要稍不注意,自己就真的会死在黄行村的手上。
因为西北之行应天长货真价实地养出了一缕浩然正气,只要应天长无法将这缕浩然气壮大,彻底迈入儒家半仙的境界,吸纳的灵气与法力再多都是无用。而应天长这些日子在两位先生那里的埋头苦修,更多的是经验与技巧上的精进。
墨书亭也乐得如此,他早便说过应天长的结与劫,皆在心境。通过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包含情绪的放手一搏,将西北给予他的那些不快全部排解出去,应天长才有破镜的可能。
也不仅是面前这半仙临门一脚的破镜,更是之后应天长大道是否是一条坦途关键。但就墨书亭看来,以少年的心境,真的悬之又悬。不过这半旬少年堪称折磨的修行下来,应天长与才从西北回来时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已是天差地别。
应天考的日子。
墨书亭前来带应天长去往考场。
墨书亭算是心斋除了张元春及他的三位弟子外最了解应天长天赋潜力与实力的人,说不得比陈临安等人还要清楚一分。就算是李青莲,不论他的剑道,只论儒家修行,在这个年纪也远没有应天长这般的境界。张元春那个老家伙的弟子里,大概也只有读书便有清风萦绕的陈临安在这个年纪能比得过应天长。
但在别的方面,陈临安,许鹿,李青莲,皆是一骑绝尘。
墨书亭轻轻呼出一口,如果许鹿当初并非是偷学算术百家杂学这类的东西,而是提前修行,恐怕会在应天长前面。
有件事墨书亭向谁也没有透露过,他是许鹿儒家修行的唯一知情人。而许鹿从普通的凡人之躯踏入半仙之境,只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
虽然心斋中不乏天资卓绝之辈,但哪怕是心斋十席中最为年轻的曹徽与吴东溪,如今也已是快及冠的年纪,成就也都在应天长之上。不过墨书亭在人间活了这么久,见过许多最开始惊才艳艳最后泯然众人之辈,但能进入心斋十席,不管过去还是未来,都绝非庸才。应天长若是能在两年内跨过他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那道门槛,墨书亭就敢保证应天长会跻身心斋十席。
而应天长的成就,也不仅如此,简单来说便是四个字,大道可期。而这个大道,可不是常人眼里的所谓大道。也正因如此,他墨书亭才会被张元春说动,来教一教这个被张元春寄予厚望的弟子。
因为墨书亭更知道,张元春对自己的弟子,从未有过任何要求与期待,不管他们是造福人间还是庸庸碌碌,只要他们活得开心便好。
只有应天长是一个例外。
此次文考的考场在千学塔正北的一处学楼之中,墨书亭与应天长正并肩走去。
途中两人并未有过多的交流,墨书亭仅简单地询问了下应天长最近的修炼情况,少年也如实回答。
皆在两人意料之中,灵气在少年体内,像是将器皿装满的水。
应天长何以与心斋十席比肩,又怎么能够与陈临安许鹿李青莲齐名,墨书亭拭目以待。
应天长在墨书亭的注视下走入作为考场的学楼。这里被施展了术法。应天长是与许多学子一同踏入学楼的大门,而跨入门槛后,来到的是只有他一人的房间。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桌案与蒲团,桌案上摆放着纸与笔。
还有将整个房间充斥的光芒。
应天长讨厌这种光芒。
他来到桌案前坐下,看着笔与纸,发起了呆。
所谓的文考比较宽泛与空洞,主要是撰写文章,而文章的主题则放在桌案上。似乎每一个的题目不太一样,应天长看着最上方的宣纸上墨汁所挥就的两个字,“君子”,有一点懵。
黄尧与青黄曾经与他抱怨过文试,不过有一点好,考生若是觉得自己完成了考试,便可直接走出门。
应天长是很想直接离开的,他并不担心什么心斋四先生交白卷之类的闲言碎语,既然他们不曾把自己看作货真价实的心斋四先生,应天长也没必要顾虑什么心斋四先生的颜面。
反正他应天长也从来不想当什么心斋四先生,这个身份给他的只有像蛇一般将他身体卷紧压缩的压力与责任。
但他知道这份答卷是可供全书院先生浏览批阅的,也就是说,许鹿,与老书虫,还有陈临安和李青莲,他们都能看见。
但自己又要写些什么呢?
君子?
自己决定不是君子。应天长犹疑着拿起笔,却始终不曾落下。
直到有一点墨水滴进了他的心湖,落在他那颗跃动的心脏上。
一个时辰后,应天长走出了学楼。
他没有理会周围或叹息或雀跃的书生学子,往顾清让住处走去,他想喝酒了。
……
心斋主人张元春的住处在心斋最为偏远的一角,那里是一处小山包,山上种着一颗又一颗的枫树。张元春在这片枫林里有一间小茅草屋,也仅有这么一件茅草屋。
虽然整个心斋都是他的,这个山包是他的,山上的枫林也是他的。
张元春便是在那间草屋里,看着枫林的枫叶由青绿变作红黄,再由红黄转为青绿。
仅披着一件黑袍的许鹿提着两壶酒,大摇大摆地走在这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