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老妪的脸上浮露出一抹惊色，她脸上一直维持着的笑容也僵住了。
花娘子的巷子里出了皮肉生意，也常年与江湖人打交道，南北两朝的黑白道，都少不了她的客人。
世上无论哪个地方，有人，就必有争端。
有了争端，自然也就有了破坏。
世上，除了军队，还有哪个群体能比江湖人的破坏力更强？
因此，花娘子这串通了整条巷子的带状宅院，看似平常无奇，却留了无数后手。
姜清点出来的两个地方，正是花娘子应对江湖人的手段之一。
堂前的那两株花，看似一般模样对立而摆放，实际上却是截然相同的两种属性，它们的花香混合在一起，久之，便会令江湖人无法运用内力。
相比于前者的隐晦，桌上那些茶水点心就不值一提了，无非是掺了点mí_yào，能迷昏一头牛那种。
“这个自然，自然……”
震惊错愕过后，老妪的脸上再次挤出两朵硕大的菊花，讪笑着摆手边上的下人将东西撤下。
孔青珩虽然不晓得她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可老妪脸上的神色几度变化，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大致，也猜到了这些东西里有问题。
不过，这样一来，他原本对姜清的疑心倒是被打消了大半。
“这位娘子是生客呐！不知来奴家的永乐巷有何贵干？”
人未到，声先至。
花娘子依旧是孔青珩那日见到的模样装扮，头上挽着堕马髻，插着两支玉钗，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白粉，随着她一步三摇的身姿，就簌簌落下。
“哟！这不是那日何当家牵来的小郎君嘛——城东没有收下你？”
跨入堂中，花娘子一眼就瞧见了三日前见过的孔青珩，眼中泛起亮光，笑得花枝乱颤，那层涂得厚厚的白粉，就又垂落不少。
孔青珩没有搭她的话，花娘子早已得到底下的禀告，自然也知道这次登门，领头的人其实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女子。
见两人都没有反应，她收起了心中的试探之意，端正了脸色，平静问道：
“不知是什么生意来寻奴家？”
“我们要出城。”
姜清脸色同样平静，看着花娘子淡淡道。
“客人打趣奴家哩，四面城门大开，客人要出城尽管走就好了，若是缺个车把式，那也是该去寻车行，跟奴家的永乐巷可扯不上丁点儿干系呢——”
闻言，花娘子眸色微沉，继而笑盈盈道。
“城东出了事，花娘子消息灵通，应当知晓。”
姜清看出了花娘子心中的警惕，但她口里的话却没半分迟疑，接着又道：
“某没兴趣和你打花腔，某要出城，越快越好，这锭金子就是你的酬劳。”
话毕，一锭约莫二两重的金子被她从袖口里取出，扔至了花娘子的怀里。
二两金子，相当于二百吊铜钱，放在平日里，别说送两个人出城，就是送一百个人出城，她都会应下。
这绝对是笔大生意，就是见多识广的花娘子也没法轻易拒了这门生意。
然而，
看着姜清与孔青珩两人，花娘子面色凝重，心中的警惕之意，已不再掩饰，尽数浮露在脸上。
手里的金子，她也没有直接收入怀里，相反，她将这笔酬金，缓缓搁在了身旁的木桌上。
“娘子，是从城东出来的。”
花娘子沉声道，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疑问，而是十分的笃定。
“不错。”
“那这单生意，奴家就接不得了。”
轻薄华丽的袖摆拂过木桌，那锭足足二两的金子，犹如金色羽毛，陡然向姜清射了回来。
这笑得花枝乱颤的花娘子，竟然也是位武功高手！
孔青珩面上不显，眸子低已然划过一抹惊色。
果然啊，
江湖，贩夫走卒小瞧不得，女人，哪怕是个老女人，也都小瞧不得。
“花娘子是不敢得罪城东，还是不敢得罪七杀堂？”
对于花娘子的拒绝，姜清没有动怒，也没有仗着武力拔剑威胁，她平静问道。
“奴家开门做生意，这些呀，都得罪不起。”
花娘子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贪狼堂，你就得罪得起了？”
姜清的面容依旧是不见喜怒，声音更是如先前般平淡轻巧，然而，落在花娘子的耳里，宛若惊雷，骤然炸响！
“你是贪狼堂的人！”
花娘子惊声呼道，仔细打量着姜清，又瞥过她身旁的孔青珩，花娘子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个圈，脑子里开始飞速合计起来。
当初，何当家要将孔青珩卖去城东的事，她是晓得的，但如果孔青珩进了城东，就该是入七杀堂，怎么又和贪狼堂扯上联系了？
贼他娘的，那老东西又骗了老娘！
能在江湖上活下来的人，手头上都有几分保命的本事，脑袋瓜子也都不算蠢，否则不是被人杀了，就是自个儿蠢死了。
而花娘子——
不仅是在江湖上活了下来，还活了这么久，人脉遍布大江南北，无论是保命的本事还是脑袋瓜子，自然都是各中的佼佼者。
很快，她就联想到了三星阁的规矩，甚至，把当天孔青珩在城东的遭遇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仿佛亲眼目睹。
不过，这时候，花娘子已经没工夫在去和当初答应将人送回来的何当家计较了。
“果然是位贵客！若娘子真是那位，这门生意奴家自然接下，不仅接下，而且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