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仙居大门虽高,却皆是由年久的老木拼接而成,木板间颜色深浅不一,且门楣正挂的四方牌匾又不十分显眼,看来甚是寒酸。
可这道门不过是充当了一个屏障,将常人的视野拦在外面罢了。
跨过这道破旧门槛,光景便大有不同。
无边天际辉光熠熠,笼罩了二十六座恢弘宫殿,它们相互错落,高矮无序,于袅袅仙气之间闪烁赤金霞光。
每座宫殿四壁皆由完整的玉白石对接砌成,色清而亮,明丽又不失雅致,与华灿的屋顶相辅相成。
殿外雕刻的彩色花纹堪称鬼斧神工,白鹤展翅,黑龙御天,碧莲出水,云蒸霞光...凡此二十六种各不相同。
通过各殿间隔的庭院小门望去,院中所种仙植更为神乎其神。
寒梅竟与春桃同开,云杉多与紫檀并连,忽有小潭在石子路边,水中亭立几朵睡莲,彩鳞鱼儿在叶下忽隐忽现,叶上则浮沉缕缕青烟,满目景色清素雅观。
由于多数弟子是在三月前完成的拜师礼,而后又完整修习了师门法规,如今各位师父便已开授文课,穿着绀青色道服的弟子们纷纷坐于殿中,认真习文诵读,朗朗书声飘上殿瓦,震走了那些吱吱喳喳的鹊鸟。
朝月一面左右张望景色,一面随着小道士穿梭了十七八座高殿,方才来到群殿最中央的一座——世尊殿。
此殿乃隐仙居行办所有集会议事的主殿,历代掌门皆长年于殿中处理事务。
“世尊殿到了,我门有规,凡侍童不可入内,还请公子南阳单独随我进殿。”
小道士将阿婉拦于阶下,只带领朝月跨过鞋底高高的门槛,入殿内向现任掌门柳承泽作揖道:“承泽掌门,南国公子南阳带到。”
“有劳习雨,习风已在路上,你先带侍童去认一下寝舍罢。”
柳承泽言语间中气十足,一袭白鹤青袍,俨然一副仙风道骨,一眼便知是个雷厉风行之人。
“是,”柳习雨退出殿外,下了石阶后低声对阿婉道:“小侍童,你主人将要行拜师礼,你先与我去行宝殿移交随身财物,而后我再领你去寝舍。”
阿婉乖乖点头,竟有红晕上颊。
这一路跟来,她总觉得小道士身上有一种难以明喻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见过,遂暗暗地瞧过他许多眼。
本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可方才听闻掌门唤名后,阿婉才知这道士竟是习字辈的,真真被吓了一跳。
朝月曾于路间同阿婉说起过,隐仙居乃千年前玉隐仙人飞升时所创。
起初,隐仙居收徒皆为仙族与妖族后人,却因沧澜阁与梨花谷逐年壮大,前来拜师的弟子日渐稀少,遂于五百年前重立收徒门规,改为仅收凡人修炼,不论年龄,不限性别。
每届弟子需先修习四年文、法、武三课,再通过两年下山试炼方可出师。
然资质优秀者可选择继续修行,间隔十年后再招收下一届弟子,即十六年轮一届。
而隐仙居入门规矩众多,首要一条便是更名改姓。
门下弟子皆需随太师祖姓柳,按字辈排,当今一届为无字辈,其所拜之师则均为习字辈。
换言之,这个门前看院的小道士并非朝月同级,而是师长。
阿婉碎步跟于柳习雨后方,内心惴惴不安。
一想起入门时用那般姿态语气应对师长,她便尴尬又惶恐,只怕是给南国丢了颜面。
“小侍童,我有何不对劲吗?你怎么变得如此拘谨?”
柳习雨觉察出阿婉的忐忑,见她怔了一下,僵着身子支支吾吾道:“方才,方才听到掌门唤名,原来您,您是师叔啊......”
“哈哈哈!”
柳习雨朗然一笑,随即摆了摆手。
他的个子不高,脸微圆润,声音清细,所以时常有人低估他的年龄与辈份。
此次新一届弟子入门时几乎都以为他是同级,言语间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尊不敬之意,只是他心大得很,早已习惯,便从未把这种不尊不敬当回事儿。
“无须惊讶,我虽为习字辈,却也不比新一届弟子大多少。只因我自小便是孤儿,五岁时有幸被师父带回隐仙居,恰逢习字辈的拜师礼,就随着各位师兄一同入了门。”
“师叔好!”阿婉拱手赔礼道:“之前在大门外不知师叔身份,阿万言语中多有得罪,还望师叔责罚。”
“原来你叫阿万。无妨,本是我质疑在先,你不过忠心护主,不必介怀。”
柳习雨上扬的嘴角两侧生出一对笑窝,如同冬日暖阳,明朗万分。
原本,柳习雨悟性颇高,堪称百年难得的奇才,但年龄却是同届众弟子中最小的一个。柳承泽以为他尚且担不起收徒的大任,便命他去看门护院,教他在劳作中参悟道义。
“前面便是行宝殿了,根据门规,所有弟子从外所带来的财物需尽数上交,封存于殿中,待下山试炼时才可取用,出师后亦会全部归还。”
“全听师叔安排。”阿婉取下肩头的青黄织锦包袱,递去了柳习雨手中,“公子出宫前曾嘱咐阿万少带些盘缠,所有的财物都在这包袱里了。”
就在这时,柳习风已匆匆赶到了世尊殿。
名曰为风,形迹确实如风。
只“嗖”地一瞬,就仿佛是从门外飘来的一般,青影衣诀尚扬于身后,人却已定在掌门跟前。
“承泽掌门,习风来晚了,还请掌门宽谅。都是无意那个根性顽劣的臭小子,竟趁我沐浴偷走折扇,缝入我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