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将弯刀收回刀鞘，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结合尤格希雅所说和巴尔扎的表现，鱼人离水便很快死去的事应该不是谣传。而眼下这些鱼人遇水后复生的征兆，除了变异，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赶紧上船吧，返航之后我要向殿下汇报这件事。”巴尔扎疏淡的眉毛一皱，挥挥手，叫渔民们上船。
厚重的加固木板被搭上船舷，巴尔扎先上了船，每一步都把木板踩得微微弯曲，发出噪响。在确认船上安全后，渔民们才依次登船。
这次出海乘的是中型三桅船。沉重的铁锚缓缓升起，负责驾驶的渔民站到罗盘前，双手打动，船只渐渐离港。
洛恩的心情有些不愉快，因为在浅滩边那些鱼人真的让他既恶心又惊慌。他双肘撑在船舷边，望向波光粼粼的海平线。
“谢了，洛恩。”巴尔扎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厚实的手臂搭在洛恩肩上，“还好你出手快，不然现在我就有麻烦了。”
洛恩只是点点头，没有接话。早早出发就遇上这种事，洛恩对这次出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随着船只远离海岸而愈发强烈。
但这是白天啊，阳光明媚的晴天，如果猎人们目前对魔物行动习惯的认知没有偏差，危险性应该比较低。只是浅滩边那些鱼人诡异的复苏，还是让人心上笼着一层疑云。
洛恩低头看着暗蓝色的海洋，表面上浮着一些蓝色泡沫，就像海洋生物的吐息。他记得艾琳说这一带近海都被污染了，所以许多生活用水都要到更深的海域去获取。
海水表面的暗蓝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总会让人联想到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是本能，比如黑暗，又或者是深海。
洛恩眨眨眼，转了个身背靠船舷。看着海面的时候让他感到压抑，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深渊中注视着你，也许在你走神的时候，就会被那些东西拖入水中。
“别被那群小鱼人影响心情了。”巴尔扎看出了洛恩的心思，“放心好了。”
洛恩应了一声，看着甲板上的渔民们开始准备渔网，又拿了几片大树皮铺在网上，用铁锤砸出汁液。他感到好奇，问：“这个树皮是做什么的？”
“这是蜘蛛树的树皮，它的汁液有轻微的毒性，对鱼群能起到一定的麻痹作用。”一个穿着粗衣的渔民解释，“等会把这些砸烂的树皮丢下水，鱼群吸了毒汁就会麻痹翻上水面。”
“这样打上来的鱼还能吃吗？”洛恩现在一听到毒液毒素就皱眉，不禁又想起镇外仓库的那群魔猪。
“蜘蛛树的汁液虽然有轻微毒素，但对人体无效，这种捕鱼方法是我们的传统了。而且捕上来后还要经过各种处理，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渔民笑笑，露出焦黄的牙齿。
这时，另一个渔民从船舱里搬来一个酒桶，咧嘴笑着：“巴尔扎先生，看我找到了什么？一桶没开封的朗姆酒！”
巴尔扎顿时眼中放光，招呼洛恩一起上前。渔民取了十几个木杯来，撬开酒桶，甘蔗糖浆的香气沁人。
洛恩第一次见朗姆酒，看着桶里金黄的酒液，只觉得气味十分香甜。巴尔扎敬上一杯，洛恩没有丝毫防备喝了一口，口感细滑，喝下去却没有太多甜味，反倒有些恶心。
洛恩摆摆手，喝了一口就不想续杯了。看其他人满脸幸福洋溢，洛恩也不愿打扰他们的兴致，又来到船舷边。
帆船已经离港将近二十分钟，海妖之角的浅滩基本看不见了，只有大风车的轮廓在金色阳光下斑驳，却也渐渐模糊了。而阳光似乎也慢慢黯淡，天空开始凝起一层雾状灰云。
洛恩的预感又被勾起，他总觉得不应该来到远离陆地的海域。正打算回头去提议返航，可渔民们已经开始准备撒网了。
“嘿，洛恩小子。”巴尔扎喝得肚子圆鼓鼓，喷着酒气上前，“怎么了？看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巴尔扎，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洛恩低声说着，手指因为不安而频繁搓动，“阳光被云层遮蔽了。”
巴尔扎虽然微醺，但头脑还是清醒的。看着愈加黯淡的天色，一丝担忧闪过心底，可是既然已经来了，至少先打一网鱼回去吧。于是他说道：“等鱼打上来我们就立刻返航。”
洛恩也不多说了。这一带的水面稍微清澈了些，没有蓝色气泡翻滚，水下却依然漆黑。一片片敲得稀烂的树皮被丢入海中，暗绿色的大网撒下，渔民们静候着。
片刻后，几人合力将渔网拉起，沉重得让人难以置信。他们大喊：“巴尔扎先生！快过来！”
巴尔扎和洛恩连忙赶上前，低头看去，渔网里有两条蜷起的大鱼，目测至少有两米长。带着金属质感的尖锐鳞片上有水珠滴落，几条小鱼被扎在鱼鳞上，尾巴轻轻摆动，显然受到了树皮毒液影响。
而大鱼体侧的四个长足，让众人都明白这是魔物。
“巴尔扎先生……我们怎么处置？”一个渔民颤声问。
“这里的鱼也不能食用。”巴尔扎摇摇头，“真他妈的见鬼！怎么到处都是鱼人！”
包起的渔网悬在船体旁，巴尔扎正要让渔民把这些战利品扔回水里，渔网中的两条细长大鱼却猛然摆尾，通过长足在网中站了起来！
“小心！”巴尔扎惊呼。两个尖锐鱼人发出哇哇怪叫，用带齿长矛一样的尖锐头部钻入船体。渔网已经被松开落入水中，两个鱼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