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的尸体倒了一地，方芍药感觉到脸颊上热乎乎的，她用手一摸，发现摸着的是血。
关键时刻出现救自己的，竟然是个熟人。
当年离开北地之前，方芍药带着小多余去牢房看王金花，她想着，到底是小多余的亲娘，所以走之前，她留下一些银钱，并且打点衙役。
方芍药没想到的是，王金花竟然用生命回报她。
“王氏，你先别说话，我带着你去医馆。”
方芍药蹲下身子，见王金花胸口下方有个大窟窿，心底一凉，她用自己的帕子堵上去，却减少不了血的流速。
“娘子，没用的。”
萧铁山叹息一声，他虽然讨厌王氏，更看不起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但是王氏却救了自家娘子，就是他的恩人。
只是，刀口在心口下，怕是回天无力。
眼瞅着，王金花进去的气儿少，出的气多。
方芍药抹一把眼泪，四处看找医馆，却被王金花拉住衣摆。
王金花眼神有些涣散，她看向萧铁山的方向，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
“小多余没有跟着我们出门，他在家里藏得很好。”
萧铁山看出王金花的动作是在找小多余，补充一句。方芍药立刻反应过来，毕竟是自己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不关注。
或许，以前王金花是被猪油蒙了心，但是后来，她已经痛改前非。
“你放心，这两年，小多余过得不错，被夫君送到武馆习武，可以自保，而且我们夫妻二人，还为他定下亲事。”
王金花的眼神亮了一下，方芍药定定神，用很快的语速，说起小多余的种种。
小娃聪明，善解人意，即便是有那样的过去，他也没有自卑，怯弱，而是懂事，明事理。
“谢谢。”
王金花气息微弱，但是面色带笑。还好，当年犯下的大错，有人帮助她弥补，那么，她就算失去这条命，也能安心地走了。
但愿下辈子，她不要如此糊涂。
“我……我还有个愿望。”
王金花的眼角淌着眼泪，她只剩下最后一个愿望，希望方芍药可以答应。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方芍药吸了吸鼻子，眼神坚定。
“如果可以，我想葬在山里，让小多余喊我一声娘。”
葬在一处水土好的地方，远离尘世喧嚣，这是王金花最后的心愿和归宿。
“我都答应你，小多余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早原谅你了。”
方芍药说完，王金花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睛。
蛮子来袭，街道上乱成一团，大齐的百姓有血性，男人们打着家里的刀，和蛮子拼命。
人多力量大，蛮子死的死，伤的伤，受伤的不成气候，已经四处逃窜。
方芍药找一家镇上最好的棺材铺，把丧事委托对方办。她找到阿巧，先把受惊过度的阿巧送回家。
王氏已死，小多余得知后，沉默好一会儿。
“儿子，王氏她救了娘一命，如果没有她，你爹也赶不及救我。”
方芍药心里觉得对不住王金花，毕竟对方因为她而丧命，她欠王氏的还不清。
王金花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小多余，自己一定好好照顾。就是没这件事，小多余也和她亲生骨肉一般。
“娘，你没事就好。”
生恩不及养恩大，他的心里，早已原谅王金花，只是当个陌生人而已。
现在王氏救了自家后娘，小多余心里充满感激，至少，他亲娘是个不错的人。
这两年来，小多余一直有一根刺，有句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真怕有一天，自己变成白眼狼，只因为随了王金花的性子。
现在，他彻底地放心，至少他亲娘王氏，是个不错的人。
一场雪未过，夜里又来一场雪，家里的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这一日过得不太平，白日里面对蛮子来袭，方芍药差点丢掉小命，又忙着给王金花下葬，折腾到天黑才回家。
她躺在炕上，明明疲惫至极，却毫无睡意。
夜里寂静，敲门声听得真切。方芍药坐起身，却见萧铁山衣衫整齐，正要去开门。
这个时辰，难不成是秦氏带着阿巧和阿花来了？
为怕蛮子再度偷袭，方芍药已经把方糕送过去保护。
“萧兄，是我们！”
萧铁山打开门，见就门外站着的鬼医和何玉蝶二人。北地风大，二人头发北风吹得纷乱，缩头缩脑的。
“玉蝶？”
方芍药迎出门，看到何玉蝶吓一跳。这二人应该在秦城，这会儿怎么跑到北地来了？
“芍药，是我。”
何玉蝶指了指屋内，她现在脚底板快要冻掉，强烈要求进屋先暖暖身子再说。
方芍药把二人请进门，又给备上热茶水，两碗鸡丝汤面。
鬼医和何玉蝶根本顾不得形象，二人对视一眼，顾不得烫嘴，飞快地下筷子。
吃饱喝足，鬼医才很无奈地道：“玉蝶非要来，说自己或许能帮上忙，这不，我们一路从秦城追到北地。”
说来也巧，路上，二人碰见成大头，顺便打听方芍药的住处，连夜摸黑过来。
二人正午时分进到城门内，因为下雪和蛮子的突袭，让道路变得很不好走，二人紧赶慢赶，才在入夜时分到镇上。
北地冰寒，何玉蝶在秦城住一段，再到北地，根本受不得这个气候，染上风寒，他们半路耽搁好几天。
“玉蝶来帮忙，我想我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