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好都是假象,他用命换来的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的一场戏。
她骗了他,却又不肯骗他一辈子。
梁知璇还没开口,已经有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幸好身旁没有人,她不动声色地擦去,才说:“穆峥,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事,甚至从开端就是错的。这么多年……我累了,真的很累,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不管你相不相信,你能放弃的我也能放弃,我只是不能……不能再留在你身边。”
她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一段时间,那些感情也许能够理清,也许理不清,但都没关系了。在有的感情里,注定就没有恰逢其会,也没有等待这回事。
穆峥喉咙里像梗了硬块,“跟我在一起,真的就让你这么难受?”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快乐的记忆,不是吗?”
内心孤寂而敏感的两个人以互相伤害取乐,这样的关系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其实何必问呢?他受伤的这段日子,他们又朝夕相处,她头疼、她不堪重负,都是有迹可循的。
也许后会无期,两个人都说不出再见。穆峥索性扔了电话,拿了车钥匙就要出门。
穆嵘拦下他,“你要去哪儿啊,你就算现在去机场也来不及了,你追不上她的!”
“让开!”
穆嵘不动,“你伤还没好不能这么折腾。再说你追上她又怎么样,她不愿意跟你回来,难道你又像以前那样强迫她吗?”
穆峥眼睛都红了,揪住他的衣襟,“闭嘴!我叫你让开……滚开,别拦着我!”
“我不让!今儿有本事你就从我身上越过去,不然就在家待着!”
他没想到穆峥会真的动手,他其实只想拦住他,根本没敢还手,无端挨了好几下。可穆峥像疯了一样,直到最后筋疲力尽扑在引擎盖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穆嵘才意识到不妙。
血迹渗透敷料,殷红的一片,应该是伤口裂开了,可他却麻木地感觉不到疼。
身体深处有更大的痛苦,压迫着他,让他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想喊也喊不出来,像一只受伤的兽,只听到自己粗浊的呼吸声。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像她从未到他生命中来过一样。
冬日暮雪,转眼又是一年。
穆嵘一进屋就打了个哆嗦,脱下外套直嚷嚷:“啊啊啊哥啊,还是你这儿舒服啊,外面真冻死我了!连南城都下雪,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今年全国遭受极寒天气,他从北京跑南城来避寒,谁知寒潮就像追着他跑,没几天南城也受了影响,居然下了近百年来的第一场雪。
他站在城市中心广场差点就被冻成了雕塑,内心一万头羊驼奔过——他对南方的冬天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怎么会这么冷啊,比北京还要冷!
还是穆峥懂得享受,仍旧是那栋别墅,地暖在入冬前就做了翻修,今年又加了明火壁炉,进门往客厅里一坐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穆峥知道他回来了也没回头,坐靠在藤椅上,身上搭着薄毯,眼睛一直看着落地窗外。
海盗和小白两只猫都趴在他椅子旁边,懒洋洋的,动也不动。
“下雪了?”他问。
“嗯,是啊。听说这是南城近百年来的第一场雪。”穆嵘坐在地毯上,抓了茶几上的车厘子往嘴里喂,“你真该上街瞧瞧,南城多少人没见过雪,老老小小都乐疯了。”
穆峥还是没说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穆嵘叹了口气,使劲拍了拍藤椅的把手,“我说,你今儿是不是又没去看医生啊?”
“我没病,看什么医生。”
穆嵘啧了一声:“没人说你有病,你就当找个人聊聊不也挺好的吗?这医生也是很难约的,你上回就爽约,今儿又不去,不太好吧?”
穆峥像没听进去,他不记得看医生的日子,他只知道梁知璇就是去年的今天离开的。
所有人都拦着他,他一意孤行,撕裂了伤口,又回医院躺了大半个月。康复之后,他再没念起梁知璇,也没提过要找人,但身体就一直是这样,断断续续地好和坏。家里的长辈说他伤了元气,大鱼大肉补不进去,鹿茸熊胆吃了又不见效果,全家人都跟着着急。
在那小半年里,穆嵘只见他有滋有味地吃过一回东西,那是半夜的时候他惦记着冰箱里的巧克力蛋糕悄悄从楼上摸下来,就见穆峥也正坐在桌边吃宵夜。
那是梁知璇临走前给他送来的饺子,冻在冰箱里,他一直不舍得吃完。
脑子里强行抹去记忆,可感官仍然只惦念着属于那一个人的味道。
那时穆嵘就犹疑——他们是不是做错了,是否不该瞒着他梁知璇的去向,甚至当初就不该拦下他去机场追人?
说不定是有希望的呢?说不定他真的去了,梁知璇就被他打动了呢?
可家里所有的女性,大嫂、二嫂、三姐,甚至包括和美都很肯定地说没有错。大哥也摆出过来人的姿态在他肩上拍了拍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最好,但有时候相爱的人也未必就要在一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样深奥的道理他这辈子怕是也参悟不了了,而穆峥从那之后就变得非常非常忙。公司的股权虽然明朗了,但仅仅日常事务就是千头万绪。父亲让出了手头所有的股权,安心养病;冯亚茹也很干脆地签订协议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