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咖啡厅里，沈未和沈凌做在一个角落里的桌子前。
沈凌一脸的不耐烦，时不时地望向窗外。
沈未却像是有些犹豫，不停地转着咖啡杯。
“你……过得好像还不错。”
沈凌当然不会让沈未去她家，当然沈未对她的家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就是随口一提而已。
两个人坐在这里，却显得十分尴尬，沈未想要县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种尴尬，却发现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些难化解的。
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托你的福。”沈凌嘲讽地笑了一声，然后十分随意地说了一句。
“我……”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不等沈未接着开口，沈凌就打断她，“你也看到了，如今我有自己的生活，我很不想跟从前的自己拉扯上关系，对我来说，你今天的出现，既是个意外，也是个麻烦，但是没有办法，我也知道，我现在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都是多亏了你，我也没有那样健忘，所以，你有什么话直接说。”
这样机关枪似的说出了一大串话，反倒让沈未心里放松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压抑了。
不过，这样的沈凌跟从前的她，有那样咄咄逼人的一面，但是却也有她从前所没有的自我认知。
从前的沈凌是高傲的，没有理由和根据的高傲，永远都不肯底下她的头，此时的样子，是她从前根本就不可能会展现出来的。
沈未那小匙轻轻地搅动着咖啡，端起来抿了一口，舌尖微微苦涩的味道泛开来，让她想起此时正躺在床上的长空。
“你……好像这三年来，都在找你儿子。”
一句话，顿时摧毁了，沈凌的所有伪装，一张俏丽的脸上，血色尽褪，警惕地看着沈未，像是一只被威胁到生命的猫。
沈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果然，长空就是沈凌现在的死穴。
大概是发现自己的反映太过于强烈，沈凌撩了撩头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到底是我生的，从我身上掉下的肉，肯定还是会担心，找肯定还是要试着找找看的，不过……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连他爸都没有一点儿动静，大概是不知道死在那个角落里了。”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沈未几乎都听到了她语气里的哽咽。
沈凌蓦然间觉得眼眶发热，微微垂下眼眸，然后再抬起来，却笑得云淡风轻，只是这云淡风轻里面，带了几分隐藏得极深的苦涩：“现在你高兴了，当初我让你们家破人亡，现在我遭到报应了，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你安心了吧！看到我受到这种报应，你心里其实是觉得很痛快的吧！”
她一双眼睛盯着沈未，带着一种侵略性地看着她，语气里甚至有些发狠。
却发现对面的女子眼中泛起了水汽。
沈未吸了吸鼻子，然后摇了摇头：“长空……不，就是你儿子，现在……我给他改了名字叫长空，他……”
说到这里，她突然间说不下去了。
沈凌蓦然间站了起来，越过桌子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嘉晟，嘉晟在你那里，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她如此剧烈的摇晃，差一点儿将沈未拖下座位。
不远处老赵连忙冲过来，一把将沈凌拉开，然后大力地将她摁在座位上，将她两只手死死地钳制着。
沈凌被他如此固定着，根本动不了，手臂上传来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感。
但是她嘴里仍旧骂个不休。
老赵皱紧了眉头，看向沈未，征求她的意见。
沈未摆了摆手：“我没事儿，放开她吧！”
看着沈凌像是要喷火的眼睛，老赵有些不放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跟你慢慢说清楚，我现在需要你。”沈未看着她，然后朝老赵摆了摆手。
眼看着沈凌渐渐地安静下来，老赵才将手放开，重新回到之前的位子上去。
沈凌的眼睛却仍旧狠狠地盯着沈未。
“我遇到长空的时候……是方氏倒闭后的半年，也就是你离开的半年之后，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在公园广场上，他浑身脏兮兮的，满身是伤，被人贩子辗转贩卖，最后被当成乞儿讨钱……”
想到当时那么丁点儿大的长空的遭遇，沈未就觉得一阵揪心的疼，需要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将胸中的浊气吐干净。
“不说话，也不笑，呆呆的，看到谁都害怕……”
沈未慢慢地将当时的情形讲出来。
沈凌面色越来越白，后来就只能靠扶着沙发的扶手，才能撑住自己的身体，她简直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听着自己儿子的种种事情。
她几乎能够想到儿子的当时是受了多大的苦，吃了多少的鞭子。
那是她的儿子呢！
方郝宇呢！方郝宇那个畜生，连自己的儿子都卖！
沈未从她和阿幺见到长空开始，讲她们是如何把他带回家的，如何教他慢慢熟悉身边的人，慢慢开口说话，慢慢回归正常。
然后讲到他将过去的苦难都忘记了，开始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讲他喜欢画画，喜欢跟弟弟一块儿看名侦探柯南。
讲他在学校里的优秀，还拿了奖状，讲他很懂事的地方。
想起那段时光，大概是长空来到家里之后，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了。
可是……
沈未的笑容渐渐地沉了下来，沈凌看到她如此，也莫名其妙地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