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于此？”
听寇宜这么说，四人顿时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刘虞才开口问道：“寇帅，您这话是何意？”
“这还看不出来吗？”
寇宜笑了一声，然后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们屠了蛮族六个部落，而且还盘踞在这里不走，不管兀良合想不想，他都必须来攻打我们，不然蛮族跟他，定然离心。”
“毕竟，不顾及子民的王，子民又怎么可能拥护他呢。”
说到这里，寇宜伸手指了一下地图，继续开口说道：“而我选的这个地方，虽然四野开阔，但却占据高地易守难攻，等到兀良合的大军赶到之后，不管他士卒的实力有多强，在这里都发挥不出来。”
“再加上现在各部落刚刚被他收服，为了顾忌影响，还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他肯定都不能动用其余部落的人攻打我们，所以到了那是，来攻打我们的一定是兀良合的本部精锐。”
“所以，我们要趁着这个时机，尽可能的削弱兀良合本部的力量，若是运气好的话，等兀良合本部力量一弱，兴许之前被他征服的部落会重新作乱也说不定。”
“就算运气不好，能削弱一些兀良合的精锐力量，这结果也不算太坏。”
“寇帅，何至于此？”
听到寇宜轻描淡写的话，胡冉忍不住开口回了一句，毕竟寇宜虽然说的简单，但削弱兀良合力量的代价，却是他们四万大军全都得葬送在这里。
这对于拥有天门关要塞的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不知道寇宜为何要选择这么做。
“没有时间了啊。”
寇宜知道胡冉想说什么，他摇了摇头，语气充满无奈的说道：“南方，朝廷要跟那些世家打，北方，北安王又打算南下，所以此时我们若是不出兵，再等下下去，我们就没有机会出兵了。”
“寇帅，您的意思是……”
胡冉似乎明白了寇宜的打算，他迟疑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想拦下大周的内乱？”
“算是吧。”
寇宜说起这事，也没有多少底气，他叹息了一声，开口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在北境镇守多年，也算是有一点威望，若是我连同咱们这四万大军，都战死在这里，我想朝廷那边肯定不会视而不见吧？”
“再加上我已经将蛮族一统的消息发给了司徒耀，他这人野心这么大，肯定不会甘愿为他人做嫁衣的，所以等我们战死之后，他必然会退一步，劝说世家联军过来征伐蛮族的。”
“唯一让我拿不准的，就是莫自在的态度。”
寇宜这几年虽然隐退了，但对于莫自在的事迹却不陌生，这段时间一来，他仔细的分析了莫自在的所有行事，结果却基本上没有发现出什么规律，这个人做事天马行空，完全就由着自己的喜好来。
大臣想杀就杀了，世家说灭就灭了，做事没有丝毫逻辑可言，因此他根本就没办法确定，司徒耀让步之后，此人究竟会不会领情。
若是他坚持要剿灭世家联军的话，那就算是司徒耀想让步，这事也没法解决。
“尽人事，听天命吧。”
孙兴明白了寇宜的打算之后，咧嘴笑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既然寇帅您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那就不要管这些了。”
“说到底，这天下是他莫家的天下，这百姓也是他莫家的百姓，为百姓负责这事，也应该他莫家责任，而不是寇帅您责任。”
“反正我们为了北境，命都要丢在这里了，那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就算是死了之后见到陛下，我也敢拍着胸脯跟他说，我孙兴，无愧于他，无愧于大周。”
“你是无愧了，我咋办。”
听到这话，刘虞翻了个白眼，他和孙庆两人之前跟司徒耀一直有联系，从某种方面上来说，也能算是司徒耀的人，因此他们两人其实已经算是背叛大周了，所以这话孙兴能拍着胸脯说，他可不敢说。
“那老子就不管了。”
孙兴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我要去让兄弟们写绝笔信了，我的兵，就算是死，也要做一个明白鬼，所以这事我不会瞒着他们。”
“如果真有人打退堂鼓的话，我到时候也不会阻拦的，还望寇帅能够见谅。”
“怎么，这才几年的功夫，老夫在你心中的形象就这么不堪了？”
寇宜脸上没有丝毫不愉之色，多了这么多年的统帅了，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能做到慈不掌兵的境界，但他还没有让麾下士卒不明不白跟着他送死的习惯，不然当年贾昱以天门军内战威胁他的时候，他就不是隐退，而是会直接动手了。
所以这件事，就算孙兴不说，他也会将此事交代下去的，他寇宜带出来的兵，若是愿意陪他一起赴死，那是他寇宜的荣耀，若是不愿意，他自然也不会勉强。
“没有没有，说顺口了。”
孙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也没有再多停留，直接就出去将此事给自己的士卒交代了下去，而除了他之外，其余三人也没有隐瞒，让愿意留下的士卒都写了绝笔信。
至于不愿意留下的也有个两千来人，对于这些人，寇宜也没有勉强，统计完名单之后，就让他们回天门关了，不过回去之后，他们这兵肯定是没法当了。
毕竟，抛弃袍泽在天门军中是一件很让人不齿的事情，虽然这次是因为情况特殊，不至于会有人鄙夷他们，但再回天门军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