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嫁入瑜郡王府那几日，许多事情殷岁晴都不大习惯。
这里跟楚国公府和陶府截然不同，她前半辈子在这两座府邸之间辗转，习惯了女人之间的周旋斗争，目下忽地来到只有两个大老爷们的郡王府，一时间适应不来。
府里丫鬟婆子不多，泰半是仆从和侍从。仅有的几个丫鬟婆子，还是她从楚国公府带来的。
殷岁晴把这事认真跟段俨提了提，段俨点点头道：“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明日就让管事去东市多买几个下人。”
这是他们成亲第三天，昨天回他们一起回了楚国公府一趟。楚国公殷如对段俨很是满意，赞不绝口，认为女儿总算苦尽甘来，觅得良缘了。
可说到底，两人总归有些不熟悉的，成亲前根本没见过几回面，仅有的几个印象，也都是来去匆匆罢了。如今成了亲，他们日日相对，晚上还好，灯一吹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就算做那事也不至于太尴尬……可是白天，两人坐在一块时，殷岁晴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尤其再一想到夜晚的画面，更是哑口无言。
她并不是那般矫情羞赧的人，而且也经历过一段婚事，本不该如此。最近不知怎么了，有点不像以前的她。
用过早膳，殷岁晴让人撤去碗筷，轻咳一声对段俨道：“下午我同管事一道出去吧，他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人。”
段俨没有迟疑，“正好我今日无事，也陪你一起去罢。”
殷岁晴想了想，低头一笑，答应下来。
晌午那阵子太燥热，人站在院子里走一圈便一身的水，实在不适合出行。殷岁晴等太阳不那么毒辣了，这才戴上帷帽跟段俨一起出门。
他们乘坐马车，一路慢慢悠悠地来到东市门口。
殷岁晴这才知道段俨是个称职的闲散王爷，整日什么事都没有，只消每天去上上早朝就行。平日做得最多得，就是在书房看书作画，今天突发奇想要跟殷岁晴一起出门，大抵是在府里闷坏了。
殷岁晴只带了白术一个丫鬟，马车外跟着段俨的侍卫，路上行人见了都纷纷让道。
白术轻轻地给她打风，挑起窗帘一看，“王爷，王妃，东市到了。”
段俨率先走下马车，扶着殷岁晴的手，“慢些。”
路上行人侧目，好在殷岁晴带着帷帽，没有让人看出她的拘谨。她扶着他的手走下马车，一起往事先商量好的宅子里走去。
这家二爷买卖的都是合法奴仆，要么身在奴籍，要么签过卖身契的。不似有的人伢子，强行绑了良家百姓卖给人为奴为婢。
殷岁晴挑了七八个个面相好，伶俐机敏的丫鬟，和四个沉稳老道的婆子，立下字据后，让对方二爷明日送到瑜郡王府。
*
统共十几个人，价钱都不低。殷岁晴让白术去给银子，白术这才恍悟钱袋掉在马车里了，转身便回去取。
段俨解下腰上的苏绣竹节纹钱袋，递到对方手中，“这些够么？”
五大三粗的二爷把银子倒出来数了数，到底是个实在人，还挑出两锭银子放回段俨手中，“这些就够了，瑜郡王和瑜郡王妃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段俨笑了笑，没说什么。
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出门口，还道了声有空常来。
走出小巷时，殷岁晴琢磨了下，担心她误会：“白术平时不是这么马虎的人，回去我要好好罚她。”
段俨偏头看她一眼，眼里含笑，“她没做错什么，你为何罚她？”
这下倒说得殷岁晴无话可说了，她沉吟了下，“回去我把银子还给王爷。”
段俨停住，收起笑意，表情比刚才凝重了许多，“为何还我？”
她叹一口气，因为心里过意不去。
当然，这话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段俨看了她一会儿，继续往前走，马车就在前方十几步远，周围是喧闹的人声，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坚定：“不用还。”
殷岁晴也觉得那句话太生疏了，但是说出的话收不回来，她只好想办法弥补，“那个钱袋看着价值不菲？王爷不心疼么，就这么给人家了。”
总算看到他脸上露出笑意，他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跟我绣一个吧。”
昨天看到她坐在窗前绣手绢，他才知道她绣活做得不错。
他为她花了这么多银子，绣个钱袋给他应该不过分吧？
这对殷岁晴来说简直太轻松了，她满口答应下来，“王爷想要什么花样的？”
说着人已走到马车跟前，白术得知已经没有自己事了，这会正惭愧地站在一边反省。抬头一看，没想到王爷王妃关系融洽，似乎一点也没为此生气。
白术松一口气。
段俨没打算这么早回府，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一处墙角，他带着殷岁晴继续往前走，“前面有家首饰铺，里面新进了一批首饰，我见有一个很适合你。”后面跟着好几名侍从，他边走边问，“你会绣什么花样的？”
殷岁晴会绣的可多了，基本上他能说出来的，她都会绣：“双鱼戏珠，垂丝海棠，缠枝牡丹和喜鹊登枝……”
她说了好几种，段俨选了一种：“就鸳鸯戏水吧。”
殷岁晴顿了顿，说了声好。
*
说话间已来到段俨口中的首饰铺，抬头一瞧，门口牌匾上写着“珠翠阁”三个大字。
他平常也会逛这里？
其实不然，段俨基本不来这些女人聚集的地方，一是胭脂粉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