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正和王小红聊着天，李大舅过来了，原来是听二舅说接她过来了，所以来看看这个外甥女。大舅是个身材魁梧的鲁东汉子，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很是憨厚，可能是下午喝过酒的缘故，脸色黑红黑红的。
进了门大舅掏出五块钱说是给王小红的压岁钱，按照90年代一毛钱能买一根雪糕的购买力，这五块钱就相当于后世的100块钱。王小红不是真正的小孩，知道这钱的价值，所以推脱着说不要。大舅冷起脸说，“小孩子不许作假，给你就拿着。”然后硬把这五块钱塞到了王小红的口袋里。
王小红吃了一惊，这样的大舅却是没见过，或者自己太小已经忘了这份记忆。毕竟自己对大舅最大的记忆就是有一年初三在外婆家，大舅喝了酒之后一言不合就把桌子给掀了，然后给外婆办完丧事硬要把剩下的二十斤花生油拿走。虽然大舅脾气不好，大舅母为人也小气，妈妈却从来不像三姨一样说联合几个姊妹打大舅一顿这样的话。
李翠兄弟姐妹七个，她上面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王小红的小姨出生的时候，计划生育已经很严了，要罚一千多块钱。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官员给各个村子里都派了指标，如果没有钱的话，就会跑到家里把养的猪羊什么的牵走，把家里的桌椅板凳抬走，更有甚者会爬上房顶把瓦片都掀了。而且实行‘连坐’政策，一家超生，就把这家的亲朋好友和邻居都逮去蹲‘小黑屋’。
当时公社里杀了一头老死的耕牛，大舅作为家中的老大想着家里日子过得清苦，弟弟妹妹们都没吃过这种好东西，于是就去偷了一个牛腿准备带回家给弟弟妹妹们尝尝。结果被公社的人发现了，大舅的胳膊上不仅被牛腿烫伤留了一大块疤，而且还被人用鞭子抽了个半死。李翠当时已经10岁了，一直记着这件事情，所以不管兄弟姐妹几个怎么争吵，为了这个曾经的情分，她都一直很尊重这个大哥。
二哥带孩子走了之后，李翠收拾完家里发现天已经黑了，本想叫王宜帆喂羊去，却发现他喝醉了酒躺在床上还没睡醒。李翠推了推他，”同爸，快点起来把羊喂一下。“王宜帆也不知醒没醒，翻了个身嘟囔道，”你自己去喂吧！爱喂不喂，饿死算完。“李翠没办法，只得自己先和好食喂了家中的青山羊和两只小羊羔。
回到屋里，看见王宜帆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打着呼噜哼哈、哼哈的。李翠气上心头，拿起那鞋子用的粗针朝王宜帆的脚底用力刺了一下。这下王宜帆彻底清醒了，抱着脚朝李翠大喊，“你有病啊？扎我干什么？”
李翠心里大怒，“我有病？我看你才有病，整天就知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要你有什么用？整天喝酒，喝完酒就知道睡觉，你就不能起来帮我干点活啊？什么都得我自己干，你说啊要你有什么用?”
王宜帆也是不服气，本身他就有点大男子主义，“家里就这点活，干点还能累着你么？大过年的我睡个觉怎么了，我不像你们家这么孬种，吃我的喝我的，干点活你还想上天啊？“说完又躺下了。
李翠一听这话就来气，“吃你的喝你的，你怎么不说说分家的时候你爹给分了多少粮食？明明家里有一屋子的麦子、地瓜干，结果呢，就给你分了一袋子麦子、半袋子玉米，要不是俺爹一回回给咱家送地瓜干，你早就饿死了。“王宜帆心知她说的是实话，无言以对。
也不知是什么戳中了李翠的泪点，她继续哭诉起来，“谁孬种都不跟你爹娘孬种，我怀第一胎的时候就差一天人家计生委不给批准生证，就一百块熊钱你爹都不给垫上。我只能把孩子打了，要是不打胎的话这对双胞胎男孩今年都五岁了，你爹说给你打胎的钱你还说不要。我这里有钱，我的钱是我在淄博打工挣的干你什么事？我都不想说你什么。前年老三家的也怀孕了，差一个月不给批准生证不然就得交1000块钱，你爹屁颠屁颠的就给交上了。嫌俺同同是个小女孩，他怎么不想想当初我怀的也是他孙子？他怎么不想想老三家的那个也是闺女？你看看他干的这些事，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么？”
“我生同同，送来的礼都让你爹娘收下了，最后还把账本拿过来让咱俩还这个账。我想给同同做件衣服还得去要布，给我那块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同同穿了一年就烂了。月子里你去要鸡蛋正碰着你爹拿着鸡蛋去卖。”李翠今晚有一种不把所有的委屈哭诉出来不罢休的气势。
王宜帆听了心里烦躁不已，拿起柜子上的碗往地上一摔，“说完了么你？老娘们整天就知道计较这些事，不想过了就滚！”
“是我不想过了还是你不想过了，你还算是人么你？整天就知道喝酒，收麦子的时候你喝完酒到了地里躺下就睡觉，那么些麦子都是我娘家爷和兄弟帮忙收回家的。赶集吧到点就去喝酒吃饭，也不管来买菜的人多不多。别人问你菜怎么卖，你连理都不理，500斤货就靠我一个人卖????你说说，要你这样男的有什么用，整天就知道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李翠真是恨死了他这个喝酒法。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两人动起手来，从里间打到外间，家里顿时一片狼藉。盘子、碗摔了一地，李翠喊着“这日子没法过了”，直接从家里跑了出去。王宜帆过了一会出去追她没追到，回到家后也没收拾，直接躺在床上又睡着了。
李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