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宗崩,诸子无在者,时永康王阮从于是,在道得立。永康王者,小字兀欲,人皇王长子也。太宗爱之,故将在军中,方诸将欲立永康王。永康王以李胡及寿安王在朝,犹豫未决。李胡者,太宗母弟,掌兵,为人残忍。太后以少子故,笃爱之,尝属意欲以天下传李胡;而寿安王,又太宗长子,当立。故永康王以为疑,谋之耶律安搏。安搏曰:“大王聪明宽恕,人皇王之嫡长(一本下有“天人所属”四字)。先帝虽有寿安,天下属意多在大王。今若不断后悔何(一作“无”)及。”会有自京师来者,安搏诈以李胡死传报军中,皆以为信。安搏诣北、南院大王计之。北院大王洼闻而遽起曰:“吾二人方议此事,先帝尝欲以永康王为储贰,今曰之事有我辈在,谁敢不从!但恐不白太后而立,为国家启衅。”安搏对曰:“大王既知先帝欲以永康王为储副,况永康王贤明,人心乐附。今天下甫定,稍缓则大事去矣。若白太后,必立李胡。且李胡残暴,行路共知,果嗣位,如社稷何?”南院大王吼曰:“此言是也,吾计决矣。”乃整军,召诸将令曰:“大行上宾,神器无主。永康王,人皇王之嫡长,当立。有不从者,以军法从事。”诸将皆曰:“诺”。于是永康王即位于柩前。
永康王既立,太后闻之,怒甚,遣李胡将兵逆击永康王,至泰德泉,为安端、留可所败。归,尽执永康王臣僚家属,谓守者曰:“我战不克先殪此曹。”人皆恟恟,相谓曰:“若果战,则是父子兄弟相夷矣。”是时,太后及李胡自将兵与永康王相持于潢河,两军隔岸而阵,各言举兵意。时耶律屋质从太后为谋主,永康王行间于太后。太后以间书示屋质。屋质读竟,言曰:“太后佐太祖定天下,故臣愿竭死力。若太后见疑,臣安得尽忠?即今莫若以言和解,事必有成。否则宜速战,以决胜负。然人心一摇,国祸不浅,惟太后裁察。”太后曰:“我若疑卿,安肯以书示汝?”屋质对曰:“李胡、永康王皆太祖子孙,神器非移他族,何不可之有?太后宜思长策,与永康王和议。”太后曰:“谁可遣者?”对曰:“太后不疑,臣请往。万一永康见听,社稷之福。”(一本下有“太后”二字)乃遣屋质授书于帝。帝复书,辞多不逊。屋质谏曰:“书意如此,国家之忧未已也。能释怨以安社稷,则臣以为莫若安(一作“和”)好。”永康王曰:“彼众乌合,安能敌我?”屋质曰:“即不敌,奈骨肉何!况未知孰胜?借曰幸胜,诸臣之属执于李胡者无噍类矣。以此计之,惟和为善。”左右闻者失色。帝良久,问曰:“若何而和?”屋质对曰:“与太后相见,各舒忿恚,和之不难。不然,决战非晚。”帝然之。遂遣使诣太后约和。往返数曰,议乃定。始相见,怨言交让,殊无和意。太后谓屋质曰:“汝当为我画之。”屋质进曰:“太后与大王若能释怨,臣乃敢进说。”太后曰:“汝第言之。”屋质借谒者筹执之,谓太后曰:“昔人皇王在,何故立嗣圣?”太后曰:“立嗣圣者,太祖遗旨。”又曰:“大王何故擅立,不禀尊亲?”帝曰:“人皇王当立而不立,所以去之。”屋质正色曰:“人皇王舍父母之国而奔唐,子道当如是耶?大王见太后,不少逊谢,惟怨是寻。太后牵于偏爱,托先帝遗命,妄授神器。加此何敢望和,当速交战。”掷筹而退。太后泣曰:“向太祖遭诸弟乱,天下荼毒,疮痍未复,庸可再乎!”乃索筹一。帝曰:“父不为而子为,又谁咎也。”亦取筹而执。左右感激,大恸。太后(一本下有“复谓屋质”四字)曰:“议既定,神器竟谁归?”屋质曰:“太后若授永康王,顺天合人,复何疑?”李胡厉声曰:“我在,兀欲安得立!”屋质曰:“礼有世嫡,不传诸弟。昔嗣圣之立,尚以为非,况公暴戾残忍,人多怨讟。万口一辞,愿立永康王,不可夺也。”太后顾李胡曰:“汝亦闻此言乎?汝实自为之!”乃许立永康王,各罢兵趋上京,是为世宗天授皇帝。既而闻太后与李胡复有异谋,于是迁之祖州。
帝既立二年,而汉主刘知远死,子承祐立。南唐复以蜡丸书来劝攻汉。于是自将南伐,大获而还。又二年,汉郭威弑其主自立,国号周,攻南唐。南唐来乞将师。自将兵应之,在道与群臣饮醉。泰宁王察割素有不臣意,久未得逞。屋质尝以其奸状闻于帝。帝不信,以表示察割。察割称屋质疾己,哽咽流涕。帝曰:“朕固知无此,何至泣耶?”然察割由此自疑。是曰群臣皆醉,察割归见寿安王,邀与语,王弗从。以谋告耶律盆都,盆都从之。是夕,同率兵入弑太后及帝,因僭位号。百官不从者,执其家属。至夜,阅内府物,见玛瑙碗,曰:“此希世宝也,今为我有!”托于其妻。妻曰:“寿安王、屋质在,吾属无噍类,此物何益!”察割曰:“寿安王年幼,屋质不过引数奴,诘朝(一作“